第545章 前夜（iv）

“你！说！什！么！”

邓蒂斯大公豁然起身，那双看似昏聩的眸子凌厉得宛若刀锋，尽管只有中阶法师的实力，但在这个瞬间，他依然爆发出了一股摄人威势，并不是杀气之类的存在，而是只有在权力金字塔顶端呆过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才能养成的威仪，而在这份威仪下，就算普通的史诗级强者都会下意识感到畏惧。

只不过，坐在他面前的人既不普通也不算强，别说是那当下邓蒂斯大公那摄人的气势了，就算对方原地放出一个能够击穿墙壁的屁，只要那个屁不是当前的话题中心，他就可以风轻云淡地将其无视掉。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公爵阁下，所以还请坐下吧。”

墨檀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抿了口邓蒂斯刚才亲手沏的苦茶，一字一顿地把他五秒钟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算算时间，我们的皇储殿下，您的亲侄子瑞博布雷斯恩应该已经死了。”

邓蒂斯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我警告你，安东尼达布斯，你要是再敢胡……”

“胡言乱语？”

墨檀笑呵呵地打断了对方尚未说完的威胁，挑眉道：“不相信，对么？”

邓蒂斯面色铁青地坐回椅子上，冷声道：“无稽之谈，瑞博他……”

墨檀几乎是在瞬间便洞悉了对方的想法，嗤笑了一声：“还不到时候呢，大公阁下。”

“克莱沃陛下只是对你心怀愧疚，不愿深究而已，侯赛因家族也是沾了你的光。”

“一直以来，你们都小看了一个人，哪怕是在他已经露出獠牙之后，也还是小看了他。”

“那是因为……”

邓蒂斯对墨檀话语中的暗讽并无反应，只是轻声问道：“我要怎么做？”

“你是说……兄长他背叛了……”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穷极半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场极具讽刺意义的空谈。

“我不相信……”

“你……你……”

“死！”

墨檀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老人，用极富煽动力的诚挚语气说道：“陛下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今天开会时也不会连敲打都不敲打一下你们了，阁下您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和侯赛因那明显的‘放人’举动半点儿都不会被察觉到吧？”

“我想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或者说是给邓蒂斯家族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几秒种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邓蒂斯大公长吁了一口气，无力地倒在了椅子上，他的双眼灰败而昏暗，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就这样面如死灰地看着狂笑不止的墨檀，一言不发。

邓蒂斯大公沉默了……

“想自杀？”

“如果您说的好，未来的侯赛因家族依然会在这个帝国占有一席之地。”

墨檀当然能猜到邓蒂斯此时此刻的心绪，所以并没有等对方提出问题便自顾自地解答道：“没错，那个人只能是修布雷斯恩，刨去你这个被仇恨蒙蔽了视野的老糊涂不说，就算是相对已经很出色的、经常跟自己那位弟弟打交道的瑞博殿下，也从未看清过修这个人，你们既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又没有对他抱以足够的谨慎，呵，前者倒是无所谓，毕竟无论如何，修都有可能成为瑞博殿下登上皇位的阻碍，不仅是紫罗兰，就算是在这个帝国的其它家族里，嫡子之间也有可能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是啊……你们真的应该再谨慎一些的。”

墨檀轻描淡写地接过了邓蒂斯的话头，并在说出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实后对后者举杯致意：“那又怎么样呢？”

“那样的话……喀啦喀啦喀啦……呸！”

在这等打击之下，邓蒂斯大公垮掉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从一个权倾一方的枭雄变成了一位浑浑噩噩的老人。

墨檀打了个响指，咧嘴笑道：“那位牵线搭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你们接下来的谋划和打算又是什么，请全都一五一十地的告诉我，不要放过半点细节。”

“对了，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邓蒂斯大公已经把看着瑞博登上皇位、大展拳脚、实现宏图抱负视为自己的唯一，视为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

墨檀耸了耸肩，摊手道：“所以说啊……他其实也不是个合格的皇帝，真正能成大事的，就算是自己的亲兄弟也应该毫不犹豫地杀死才对……嗯，还得活下来。”

所以他甘愿与自己所不耻的巴菲马绍尔合作，甘愿背叛视自己为手足的克莱沃，甚至做好了被钉上耻辱柱的准备。

“不不不，公爵阁下，事实上在我说到‘有趣的利益共同体’时，您就已经相信大半了。”墨檀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知道那个计划的，对么？在萨拉穆恩直接干掉修布雷斯恩，永绝后患的计划，您不仅知道，而且还亲身参与进去了不是么？既然如此的话，您更应该知道，就算只掌握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信息，瑞博殿下也不可能成功干掉自己的弟弟，但亮了刀子的他却必须承受亮刀子的代价，那就是……”

墨檀摇了摇头，玩味地笑道：“他这会儿应该正跟在咱们那位二皇子，也就是这个帝国未来的皇帝陛下身边，马首是瞻、将功补过呢。”

“很简单，首先，你需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邓蒂斯、侯赛因和马绍尔家族三方交易的内容，早些时候刺杀皇帝计划的细节，以及……”

墨檀做了个滑稽的表情，悠然道：“而在那之后，你和克莱沃之间就出现了不可弥补的间隙，同样是在那之后，你还把对妹妹的感情完全倾注到了咱大侄子身上，当然了，这并不算错，但对于一个肩负着整个家族的男人来说，偏执与意气用事，已经让你逐渐开始变得不合格了。”

邓蒂斯大公缓缓合上了眼睛，沉声道：“我没有错。”

墨檀给自己续了杯茶，笑盈盈地说道：“因为他很清楚，你是一个盲目而糟糕的合作者，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会有今天，所以沃伦被选中了，而您，却只配落得这种下场，他成王，你败寇，不存在其它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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