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催促道:“咱们可没工夫耽搁,跟丢了人,我找你算账!”
骚猴儿一对儿三角眼瞅瞅两人,“怎么就你们两个,那牛鼻子老道呢?你们不远远逃走,去那货栈又要干什么?”
“何保长是谁?”骚猴儿问。
骚猴儿被姚青的哀痛所传染,想起自己从小就无父无母,为了活命,乞讨、偷盗、劫掠无所不为,稍微大一些和几个小贼到山上入伙跟着谢老二当了劫道的胡子,又赶上日寇入侵东北,兵匪混战,谢老二被姚大脑袋残部降服,骚猴儿也跟着做了兵匪,再之后一路辗转进了四川,在天台山扎下了根。相比姚青,虽然失了亲人,可起码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自己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什么买卖?”姚青忽然觉得骚猴儿有些陌生。
骚猴儿这一刻似乎面临着极困难的抉择,他闭起眼,下定决心般说道:“好,你们执意去送死,我也拦你们不住,咱们做笔买卖吧,你们同意,我立即带你二人去追那姓马的,你们不同意,咱们一拍两散,你们该找谁问就找谁问去。”
骚猴儿很少想这些事情,他懒得去想,也知道想不出结果,因此每次被触碰到这块“雷区”的时候,他就有意的绕过去。正如此时,骚猴儿烦躁地斟满一杯酒,仰脖吞下,一股热辣从咽喉蔓延到腹中,紧接着冲上脑门,骚猴儿就感到阵阵幸福的眩晕。他独自“嘿嘿”地笑起来。
“一个抽水烟的老先生。”武岳阳道。
“你要什么好处?”武岳阳道。
武岳阳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骚猴儿竟如此狮子大开口,他眉头皱起,扭头看向姚青。
“好,就由着你。姓马的到底在哪儿?”姚青追问道。
希望落空,一股无助感升起,武岳阳想不出还有谁能知道马长官的下落,他想着是否有必要去绑一个长警回来逼问,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姓马的狡猾得紧,为防止他人追踪,断不会贸然显露形迹。
“赌场上还有打听不到的消息么?你们倒是胆大,昨天夜里天台山上好大的响动,准是你们闹的。”骚猴儿仰起头,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你多此一问,有旁的人在我还能贸然动手么?”骚猴儿撇嘴道。
姚青也觉得困倦难熬,她强打起精神,又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酒菜流水般上来,武岳阳草草吃了两个馒头便倒头睡去。姚青更似吃药一般,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饭菜,她看见餐桌当中的辣子鸡,那正是姚大脑袋最爱吃的一道菜,姚青想起父亲惨死时的不甘眼神,吧嗒吧嗒地落下泪来。
武岳阳没心思跟骚猴儿斗嘴,他急着找马长官报仇,这时候他只在意关于马长官的线索,武岳阳问,“何保长不在县里,那货栈只有何四婶?”
骚猴儿瞥武岳阳一眼,道:“我急着翻本,可黄货白货都输光了,好不容易从兜底掏出来一根玉簪,想着那当铺再好的宝贝也换不了几块大洋,就到货栈去换。那货栈的婆娘有眼无珠,死了男人一般,板着脸看也不看玉簪一眼,我让她出十块大洋也不肯。我急着用钱,见左右无人,哪管那么多,踢翻了钱匣,抓两把大洋就跑,哪知道刚出门就撞在这傻儿身上。”
三人在二楼临窗的雅间坐定。武姚二人哪有心思吃饭,武岳阳接连喝了两壶茶,便拄着前额打盹儿。姚青则望着窗外河面愣愣地发呆。只有骚猴儿左一个右一个点了十几道菜,又要了甜点和老酒,将小二支使得团团转。
武岳阳咬牙道:“那些特务害得我家破人亡。家,我哪还有什么家!”
武岳阳和姚青双双阴着脸,无可奈何地跟在骚猴儿身后。三人到城外林间找到了马,姚青自然独乘一匹,武岳阳和骚猴儿共乘一匹,三人两马,奔码头而来。
“哼,镂空的,没多少斤两,才当了一百块大洋。”骚猴儿打着哈欠道。
“我笑……我笑了么?我……”骚猴儿想不起自己笑过,可大公子说他笑过,那就是真笑过。他挠挠头,努力寻找自己笑的原因。
姚青忽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噤声,她窜到门口,向楼下窥去。
只见楼下涌进来一群人,一个少年躺在担架上,被抬到客栈门口。
注释1——跳子:官兵、长警。
注释2——放台子:聚众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