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果然没有等多久。董鄂妃病死后没几个月,顺治不思饮食,他本就骨瘦如柴,又染了天,很快一命呜呼。鳌拜作为新君康熙的诰命大臣,自然为所欲为,可是他几次派兵入蜀,都没能找到宝藏。鳌拜虽然贪婪无度,但终失耐心,在与康熙的漫长斗法中,逐渐放下了寻找张献忠宝藏一事。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有人议论康熙所托非人,定是他所委派的侍卫曹某见财起意,私吞了藏宝图;也有人说是天地会暗中拦截,将藏宝图偷走……众说纷纭,总之藏宝图不见了。
“须知张献忠的藏宝可不是寻常人家的菜窖,挖掘起来定是个极大的工程。我和大师兄虽然收服远近的袍哥码头,能张罗起挖宝的人力物力。可这事非同小可,我俩并不敢擅自做主,打算立即报知龙虎山,请天师定夺。
“你说这么多废话!”丁敏叫道。
徐凤春笑笑,不急也不怒,说道:“让我说,我就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你不愿意听,捂住耳朵就是。”
“顺治十日设宴三次,赐银一万二千两,又赐房赐地,隆情款待,只为套出张献忠的藏宝地。可是孙可望对宝藏咬死不透露半点风声,偷着却将两处宝藏的地点记录下来,绘制到两张羊皮上。这两张羊皮他每日随身携带,不让任何人知道。顺治密令鳌拜暗查此事,鳌拜软硬兼施,手段用尽,却仍撬不开孙可望的嘴。
“鳌拜本是粗人,尤其不拿汉人当人看,之前还顾忌着顺治的皇威,不敢擅自处置孙可望,现今没了约束,哪还瞻前顾后。一次出猎之时,他约了几个王公贵族,并带上了孙可望,将孙可望当做猎物乱箭射杀。
“正巧十三师叔云游途经青城,顺路来宜宾见我和大师兄。我们便将张献忠藏宝一事坦诚相告,托他回龙虎山送信。十三师叔一口应承下来,我们设宴送他启程。
“陈廷敬密报康熙,这两张羊皮,或许就是孙可望所绘的藏宝图。康熙深知此事不宜声张,密旨派人前往蜀地寻宝。可是康熙派人寻了三次,结果和鳌拜一样,没有丝毫收获。更在最后一次,藏宝图竟在康熙委派的御前二等侍卫曹佐领手中丢失了。(佐领:八旗制度,亦作“齐固佐领”,即 “包衣汉军佐领”,满名“旗鼓牛录章京”,是八旗包衣基层编制单位的长官之一。每佐领额设一人,武秩从四品。掌管本佐领下户籍、军政诸事,并率属以供内务府或王公各府之使令执事。)
“孙可望死后,这两张羊皮便落到了鳌拜手中。可是鳌拜得了这两张藏宝图,却发现除掉孙可望过于鲁莽了,原来孙可望谨慎狡侩,这两张藏宝图竟以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图案和隐语绘制,别人不经他指点,万难破解。鳌拜不甘心看得见肥肉却吃不进嘴去,便想着寻到藏宝的大致方位,广派兵丁全军挖掘,以蛮力搜寻。不过须得熬死顺治才好动手。
“十三师叔生性沉稳,坚忍卓绝,天资高,悟性又好,师傅曾夸他是难得的‘载道之器’。我当时听师傅夸他,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的确让我们认识到十三师叔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只是我们看错了他,就连师傅也从没真正认识过他……”
“你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丁敏面无血色,硬撑道。
徐凤春望着虚空道:“十三师叔是龙虎山上的一个怪人,你对他应该尤其了解。他不喝酒,不贪吃,不喜说话,不喜笑,是一个极其克制极其无趣之人,这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天我们设宴送他,临行前,我和大师兄因宝藏的事心里欢喜,就劝着十三师叔吃了几杯酒。结果,他不胜酒力,说出了许多让我和大师兄难以相信的话来。
“十三师叔先是嫌酒过于浓烈,说想念家乡的清酒。他一边喝酒一边放声大笑,换了个人似的手舞足蹈,大叫大嚷。他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子,我和大师兄便问他唱的是什么,他笑着回答是日本北海道的《樱落》。我和大师兄起疑,门中谁人不知,十三师叔是关东人,自幼父母双亡,十岁就上了龙虎山,他什么时候去过日本?我和大师兄趁他醉酒,接连相问。十三师叔迷迷糊糊间,知无不言。
“十三师叔说他是日本人,生在一个武士世家,穆纯是他的化名,本名叫木村胜平。他来龙虎山修道是抱有别的目的。龙虎山的失宝是他和九师叔做的手脚,九师叔当然知道,那也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