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自东江转入南面石马河的交通船行至樟木头镇,徐徐靠岸,由于河道深度无法通过三百吨级船舶,等候已久的黄埔三期学生总队三百师生立即行动起来,将船上物资迅速卸下,随后将两百多名伤员抬上船,紧急送往广州各大医院救治。
郑毅送走了护送伤员返回广州的世兄周均若,婉言谢绝学生总队区队长送来的马匹,与徐副官率领的一个班侍卫走在骑马的俞飞鹏和政治部陈公良上校身后。
放眼望去,延绵数里全是肩挑背负的学员和驱赶牛车的民夫,郑毅不禁暗自叹息:此地距离淡水城四十五公里,按目前的行军速度,明天这个时候能到达淡水就算快的了。
长长的负重队伍连续行军三个半小时抵达清溪镇,留守镇中的三期学生总队两百师生已经做好饭菜,俞长官等高级军官在数名校尉恭迎下,客气几句便进入宽阔的祠堂用餐,郑毅谢绝徐副官的挽留,拿个大瓷碗走出院子,到三期学员那边去混一餐。
为学员和民夫提供的米饭质优量足,可每人只有一瓢看不到丁点肉末的水煮青菜,从不挑食的郑毅也不嫌弃,打完饭菜蹲在大树下的石板上,边吃边观察学员们的反应和不远处严密守护的物资。
“郑教官,你怎么来了?”多次听过郑毅讲课的黄公略惊喜不已,其他几位学员也快步上来问好。
郑毅频频点头回礼:“都坐下吧,别客气,又没有大鱼大肉,站起来也夹不到。”
众人听得有趣都笑了起来,端正文静的朱华看到郑毅身背步枪、打着整齐的绑腿非常好奇:“郑教官,你要上战场啊?”
学员们这才注意到郑毅的打扮和自己没什么两样,好奇之下纷纷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郑毅只好端着饭碗挑几个问题回答:“我不去吃小灶是因为我还年轻,而且我不觉得自己和诸位有何不同;我不骑马还是因为我年轻,再说马匹也不够用,不少军衔比我高的教官也是徒步行军……”
面对士气如虹激动请战的数百学员,各级官长非常感动,略作商量,当即下达“一鼓作气,继续前进”的命令。
半小时后队伍继续前进,由于增加了两百多生力军,行军的速度没有变慢,加上有经验丰富的教官引领,近千人的队伍很好地保持着速度和耐力。
黄埔精锐的第一次敢死冲锋随之夭折,抵近前沿的各营连纷纷开火掩护,使得近半奋勇队员得以将死伤战友尽数带回。
郑毅微微一笑开始吃饭,学员们则默默地思索,默默地吃着。
郑毅趴在掩体上,遥指城头方向:“据我观察,敌人军旗右面约十五米的地方,那挺重机枪威胁最大,整个冲锋扇面都在那挺重机枪的打击之下,所以我想打掉他。”
金佛庄疑惑地询问郑毅:“这个距离已经超出目力的极限,很难打中这么远的目标,何况敌人的机枪手前方两侧都是沙包,之间的宽度最多一尺,难啊!”
守敌的轻重机枪在炮声停止之后纷纷开火,转眼间就将冲到一半的数十名奋勇队员打倒,从城墙上密集投下的手榴弹轰轰炸响,团团炽焰刺破浓烈的硝烟闪烁个不停。
攻击的炮击尚未结束,两个主力团将士推选的奋勇队一百零五名勇士冲出阵地,抬上攻城梯,冲向硝烟弥漫的城墙。
学员们惊讶过后,无不肃然起敬,再看郑毅身上和自己一样的装束,手里捧着一样的饭菜,顿时觉得亲切许多。
郑毅连忙解释:“诸位千万别误会,三千多发子弹除了一百二十发是集体打靶下发的之外,其他都是我自掏腰包买回同等数量的毛瑟步枪弹换来的,没赚军校丝毫便宜,唯一的愧疚是我能从上千支步枪中挑出一支最好的,而诸位没这机会。”
金佛庄考虑良久,咬咬牙给了郑毅一拳:“我这就去向团长汇报,你做好准备吧,记住,一定要活下来!”
郑毅抢过娄景越不舍得还给自己的望远镜,利索地放入腰间皮盒里:“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从理论上来讲,我的计划是可行的,距离和冲刺到位的计算也没太大出入,只要我成功了,至少能使敌人降低三分之一的火力,这个险值得冒。”
午夜时分,运送物资的队伍在零星枪炮声中抵达淡水,延绵五里的燃烧火把,吓得城中守敌惊慌不已,错误地得出“增援的黄埔军不下三千于众”的结论,守敌的士气因此而逐渐消退,准备逃命的人数不断增加。
“退一步说,哪怕没有我,各部弟兄仍然要攻城,所以不用考虑那么多,等会儿炮击城头之后,我以最快速度冲上去,顶多二十秒就能到位……你和二团奋勇队几个小组的弟兄打个招呼,只要城头那挺重机枪停止射击,就以最快速度扛着楼梯冲向城墙,不要犹豫只管冲,只要到达城墙脚下,什么枪都打不到了。”
郑毅征得俞长官的同意,加入二期学生总队步兵科学员组成的总预备队,与主力团工兵、炮兵、辎重兵密切配合,逼近战场。
得知运送物资的队伍已经到来,仍在讨论攻城方案的蒋校长、周主任、粤军第二师参谋长叶将军和十余将领亲自出来迎接,对学员们坚韧不拔的毅力和高涨的革命精神大加赞赏,命令总部人员、各团辎重后勤官兵立刻埋锅造饭,绝不能让一个学员、一个民夫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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