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萱禁不住再次失声哭泣:“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啊......”
……
东厢房门前的徐茂富连连摇头,进屋拿出脸盆毛巾和牙刷,踏着青石板小心走到郑毅身边:“天凉了啊!”
郑毅毫不在意地继续洗澡:“那就换个口味,让各团各营自己去买些腊肉腊野味什么的回来,还有香菇、石耳、竹笋、黄菜什么的,要是不抓紧吃,下去想吃也没了。”
“萱姐......”
“原本我还想据理力争的,无奈我们李政委心太软,看到黄县长和乡绅贤达们满脸苦涩,就忙不迭答应了。”
畅快的笑声再次轰然响起,郑毅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静静等待李昭拟好电文,心思却飞到了老家武汉,飞到了沪海,不知道家里是否已经登报声明与自己脱离关系?不知那位一见面就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孩,是否偶尔想到自己?
郑萱紧紧搂住对弟弟一见钟情的刘瑜,把她扶到沙发上:“他喜欢你,我能看出来,记得他帮你把行李送进船舱那一刻吗?他连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要是他不在乎你,怎么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寻常朋友谁会这样?他是怕伤害你啊!”
徐茂富顿时腻歪了:“还吃肉?这两天所有弟兄每天三餐都是大鱼大肉山珍野味,昨天下午周边十里八乡又送来五十几头大肥猪,和咱们购买一百二十条汉阳造的龙溪镇吴大善人又送来四十只山羊,下去两天都得吃猪肉羊肉。”
刘瑜扑进郑萱怀里失声痛哭:“我忘不了他啊......做梦都梦见他,一辈子也忘不他了......”
郑毅想了想:“宜黄没有做月饼的商家,要是在广州,中秋节就隆重多了,唉!说不定没到中秋咱们就得离开了,这样吧,通知各部加菜,山珍野味轮番上,肉管够。”
“什么你都安排好了,还能有什么事,哦对了!段煨那小子从阴堂镇发来电报,汇报防御工事的修建进度,最后询问中秋节有什么福利没有?韩副师长倒是挺上心的,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进城和李政委商量这事了。”
众人哄然大笑,王虎臣笑完提醒大家:“诸位不要忘了,咱们现在可是蒋总司令直接领导的中央\军啊!地方服从中央是必须的,何况咱们到此驻扎是为了保卫宜黄,保卫黄县长的乌纱帽,保卫乡绅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咱们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拿点儿钱财物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众人频频点头,细细一想又觉得非常困难,本部这边没问题,有大小两台电台,可地方党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有本部优越的无线电通信条件,这个时候上哪儿找去?
清晨,和风清爽,百鸟吟唱,玉泉寺的钟声悠悠扬扬,最后的回音在群山间杳去之时,郑毅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摸摸酸涩的眼角,很快有种湿漉漉的恍惚感觉,疲惫的心理竟然浮起丝丝哀伤。
靠近窗子的沙发上,身穿银白色丝缎旗袍的刘瑜放下手中报样,缓缓走到窗前,挽住郑萱的手:“萱姐,你又想他了吗?”
郑毅乐呵呵地拿李昭打趣:“我说李政委,你也是晋省大地主家庭出身,怎么就没有晋商做生意的那股子狠劲呢?”
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巧合,此时此刻,沪海法租界的《东方新闻》报社里仍旧灯光明亮,身为报社总经理兼文学总编的郑萱静静靠在洋楼顶层的窗沿上,久久凝望天上的明月,美丽的双眼里蓄满了难以化解的伤感和牵挂。
……
刘瑜沉默良久:“萱姐,你说在武汉的时候,他是不是担心连累我,才故意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昭犹豫片刻:“南下是不可能了,钱大均三个师肯定会堵在瑞金一线,以防我起义各军杀个回马枪,赣粤边界的粤军几个师想必已掉头向东,寻找我军主力决战,以求保住粤东,我们如今成了孤军,接下去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险。”
半小时后,大汗淋淋的郑毅沿着河岸跑回玉泉寺下的宽阔别院,穿过中门进入幽静的庭院来到水井旁,三下两下脱个精光,提起一桶冷冽的井水当头浇下。
“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哪个山沟沟里,是否知道还有个大姐在为他日夜担忧?”
“好,我现在就写。”
“不和你说了,没劲。”徐茂富边摇头边退下。
郑毅叹了口气,遥望没有一丝云彩的湛蓝天空,忽然发现自己的日子确实过得越来越单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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