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又何尝不是呢?与其说,他是在求星望的原谅,不如说是在求得自己的原谅。
他不原谅自己,因为这是如今,他与星望之间唯一的关联。
然而当盘古问他是否错了,他仍是执拗。
他忘不了,想不通,放不下,跳不出,所以将自己牢牢困住,脱不了身。
这个湘君,真是自大又偏执,没得救了。
广州看了看湘君,平心静气地说道:“凡人比于你们仙神,可能连蝼蚁都不如。可是即便渺小如我们,也各自有各自的喜怒悲欢,各自有各自的爱恨离愁。这样的百态,确实不应轻贱。”
“你吃肉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湘君问道。
安宁觉得,他这个人,确实应该深深悔过。
他中了如此严重的毒——他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弱肉强食的价值观,简直深入骨髓,药石罔顾。
不过,广州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看来真的是去意己决。
他这几百年,费心想通了一件事,应该也不算白过了吧。
广州老迈,艰难走了几步,行至安宁面前,缓缓说道:“仇恨这东西,拾起来容易,放下去困难。安宁姑娘,放下才能放过。切莫学我,误人误己。”
安宁听着,不住点头。
她觉得,广州说得,简直太通透,太有道理了。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只恨知生老儿。”
广州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凤离终于听不下去了,劝广州道:“快别跟他俩说了,一个比一个拗。”
广州抱拳,单膝弯曲,欲向凤离行大礼。
因他老迈,动作迟缓,不等跪地,凤离赶紧上前,险险将他扶住。
“哎呦喂,快起来快起来,人家可不想折寿呢。”凤离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细声说着,“老太婆那边,我跟她说说,这回投了胎,你可要好好过。过得不好的话,就下来陪我打麻将吧……”
“打你的麻将去吧。”安宁随手扔出一个小方块,朝凤离砸去。
凤离侧身一躲,居然没躲过,只好尖声尖气地骂骂咧咧道:“别糟蹋我的宝贝!”
凤离一走,无间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凤离回来了,又是另一番打扮,却是毫无意外的,一身青年女子装扮,妖娆艳丽,风韵犹存。
送走广州后,他显得有些落寞。
他开始学着广州的样子,一块块将麻将整理好,又弄乱,再一块块整理好。
他一边玩着麻将,一边念叨着:“奴家的牌搭子哟……”
没人理他。
他转向湘君,痛哭流涕道:“你快跟盘古上神认个错,服个软,就回去吧。这地方再呆下去,奴家真的要疯了。”
湘君兀自发呆,不理他。
安宁心道,这湘君也太死脑筋了吧。
若是换了玉采,他一定是态度诚恳,满口认错,等出了这鬼地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脑补着他那死性不改的样子,安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离闻声,又转向安宁,跟她说:“小安宁,你情郎长什么样子?”
“我给你画呀。”
凤离摸出平日画皮的笔墨,又摸出一张皮,递给安宁。
她铺开画皮,一本正经,一笔一划,无比专注地画了起来。
在她作画期间,凤离画了两张皮,湘君侧目不下十次,打哈欠不下三次。
然后,当她将大作呈给凤离时,他只看了一眼,又哭得稀里哗啦。
凤离翘着兰指,边哭边说:“你这画风,也太过太抽象了,奴家完全看不懂啊。”
“有那么夸张吗?”安宁凑过去,仔细端详,觉得自己画得还挺不错。
湘君闻言,也不禁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
她望着湘君,满怀期待。
湘君摇了摇头,又坐在一旁,径自发呆去了。
安宁抢过画皮,不再与二人纠缠。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转过身,握着画笔,在凤离脸上,写了个大大的“丑”字,龙飞凤舞,十分张狂。
“精进神速。”这句话,是湘君说的。
凤离是鬼界的高手。安宁这一招,虽说有些出人意料,但若非修为精进,他也不至于躲不过去,还任凭她写完了一整个字。
她前几天拿麻将砸凤离,他没躲过去,她还以为是巧合。
现在看来,其实并非巧合。
安宁在无间,整整呆了一千零二十二天,为的正是这出其不意,一击得手。
没过多久,安宁也走了。
空荡荡的无间,只剩下湘君与凤离,一神一鬼,一张方桌,一副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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