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嗤笑,虽身困体乏,仍忘不了用鼻孔出气。
中容白她一眼,指着赵氏说道:“你说说看。”
赵氏颔首屈膝,一副秉公处事的白莲模样,一本正经道:“宫里有人不守规矩,偷拿臣妾的金钗,臣妾代巢皇教训她,也让她知晓些宫里的规矩。”
说罢,她双头平举过头,恭敬将金钗呈于中容面前。
半半探脖一看,曲腿靠树,双手捧剑,打着哈欠道:“切,破玩意儿,我干娘瞎了眼都不稀罕。”
拆台王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就是论事,而且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长思躲在树丛后窃笑,却听中容说道:“找到了不就行了,一点儿仁德都不讲,如何统理后宫?”
赵氏一听这话,一时来不及分辨中容是真宠还是假宠安宁,一心只想着保住自己手中那点权力,急忙跪地,连连磕头道:“是臣妾思虑欠周,做事不妥。”
中容这才想起,赵氏做事不妥的结果,就是坑苦了安宁。
他也不理睬赵氏,任她跪地磕头,转身走向安宁。
中容见安宁衣冠不整,发丝凌乱,额上冷汗淋漓,双手颤抖得厉害,脚下也是血肉模糊,开口问道:“怎么样?”
安宁如同中容漠视赵氏一般无视中容,由半半搀扶着,艰难行至赵氏面前,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阴阴说道:“我给你提个醒,但只说一遍,你且仔细听好了。”
赵氏此刻不敢造次,竟真的伏身在地,任由安宁于她头顶狂妄。
安宁气息奄奄,轻飘飘说道:“我这人心胸开阔,不会与你狗咬狗。我说这话呢,也不是为了恐吓你。我呀,完全是为了你个人安危考虑,全然没有恶意。”
半半找人给安宁抬来赵氏刚才屁股挨着的那张椅子,搀扶着她干娘缓缓坐下。
安宁斜了斜身子,调整好姿态,接着说道:“打今儿起,你但凡出门,须得当心司幽门的人哦。”
“此话怎讲?”赵氏没有得令,不敢抬头,所以也看不到中容面色阴沉,离爆发只差小小一步。
安宁几近虚脱,以手撑头,轻声细语道:“司幽门的前任门主玉采,那是我师父。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燧、人、琰。”
她提及那人名字的时候,本就温柔的嗓音,无端变得更为缱绻。
左右闻者,无不震惊。
赵氏听了这话,顿觉心中一团乱糟,脑子“轰”的一声,只差炸裂。
当今燧皇于周饶刑天狱中睡了安宁,此事九州皆知。玉采于流风回雪阁被安宁强吻,这事周饶人也都知道。
如果将燧人琰和玉采这两个名字硬生生联系在一起,外加一个司幽门,再加上一个胜神,赵氏觉得自己不慎将仇恨拉得太过高调,或许这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谁知听了这话,还有远比赵氏更为激动的人。
中容闻言,勃然大怒,愤愤说道:“救你的人是孤,要与你成亲的人也是孤,你口口声声忘不了你的玉采,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怎么不见他来救你?”
“燧皇已封干娘为胜神的皇后,他们的封后大典都结束了。燧皇派了使臣来接干娘,他们现在人已经在路上,应该没几日就到了。”这句话,是半半接的。
她天天在司幽门猫着,消息自然比别人来得多而广而快。
半半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才没脑子顾虑她爹中容当众被告知此事,是何等的颜面扫地。
此时此刻,公子琰有多爷们儿,中容就有多尴尬。二人与安宁的三角关系一目了然,无需从旁揣测。
安宁将身子换了一侧倾斜,再无心思去管身上的各处伤口,只觉锥心之痛,更甚于皮肉之苦,千倍万倍不止。
中容怀揣英雄救美的伟大理想而来,却被半路生出话茬的半半哗啦啦浇了一大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但半半哪看得懂各人脸色,她像喇叭一样广而告之,末了还对安宁说道:“我今天回宫,本来就是找干娘说这事儿的,没想到被耽搁了。干娘我陪你回屋治伤,慢慢讲给你听。”
说罢,半半扶起安宁就要往屋里走。
安宁惊觉脚上伤痕累累,刚一触及地面,就“哎呦”一声哼了出来,旋即软绵绵瘫回了椅子上,姿势看上去比方才更为舒适。
半半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害干娘受苦,令她行动更为不便,于是连人带椅子一齐搬了起来,轻轻松松就要离众人而去。
中容险些被他这闺女给蠢哭了,当即喝道:“半半,这儿有你什么事?”
“干娘受伤了,我得找人替她医治。”半半边说边抬着椅子走,实在是一身蛮力,无处安放。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