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够了人间极品,她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默默为孙澹评价了四个字——一般货色。
只见中容朗声大笑,与孙澹亲昵一番,似满意于这女子的乖顺风骚,回首又是一吻,转身搂过旁边三两个女子,几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几女一男同台,骚浪贱全至。
安宁倚在门口,静静看着室内欢情,满脸都是——你随意嗨,别找我麻烦就成。
中容明明正在与人亲热,偏偏时不时还得瞅瞅安宁的脸色,似乎想从她面上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比如说愤怒,比如说吃醋。如果她此刻能冲上前来扇自己几个巴掌,那样更好,因为那至少说明她心里在乎。
可是安宁就是单纯地眼睁睁看着,无波无澜,仿佛还有一丝嘲弄。
中容揽过孙澹,嘴却对着门口喊道:“你进来,站到孤身边来。”
安宁冷笑,步履翩翩,缓缓上前。一袭再普通不过的宫女长裙着在她身上,竟似锦罗玉衣,兀自生辉。
孙澹这才望见,那女子进止难期,若往若还,飘忽若神,足不沾尘。那人柔情绰态,似笑非笑,一双桃目勾魂摄魄,直令她自惭形秽。
她再一侧目,看见中容直直盯着那女子,眼中哪有身旁诸人。
她轻轻往中容怀里蹭了蹭,哪知那中容竟无知无觉,未作理睬。
孙澹只觉得如鲠在喉,悻悻问了句:“巢皇,这人是谁?”
“宫里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如若冒犯了爱妃,爱妃代孤好好管教她。”
孙澹深知一个宫女岂会惹中容如此注目,嘴上不说,只娇笑一声,继续栽倒在他怀里。
中容手中揽过孙澹,眼睛却不漏神地望着安宁,本以为她会有些异常举动,杵在原地不走也好,出言不逊挖苦他几句也行,可是她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她只是款款而来,走近他面前,走进他心里,却薄情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她走过几人身边,绕过几人身侧,既不注目,也不行礼,只自顾自地在几人身后站定,端端而立。
中容突然觉得,贴身宫女这定位并不十分准确,倘若安宁此刻手上捧着一件兵器,那绝对应该是个相当称职的——带刀侍卫。
安宁不理他,他也假装没看见这人,继续与他的嫔妃饮酒赏乐,吃瓜作乐。
孙澹探身回头,本欲多瞅几眼,中容却不耐烦道:“有什么可看的?”
女子被他无辜迁怒,虽心里十二分不爽,却还是乖顺地转过头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该干嘛干嘛。
中容见安宁对他不理不睬,赌气又与那几个嫔妃亲昵了片刻。可心里念着身后那明艳动人的女子,他终于还是觉得眼前这几人索然无味,渐渐没了兴致。
他推开那几人,孙澹又往上靠了靠,照例也被推开。
他转头对安宁说道:“过来给孤倒点儿茶。”
孙澹闻言,立马捧起茶壶,作势就要端茶奉水。中容却不领情,一把接过茶壶,将其重重磕在案几上,指了指安宁,重复说道:“过来。”
安宁施施然走了过去,拎起茶壶就朝中容身上淋,口中还慢悠悠地调笑道:“你说的倒茶,是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轻柔,声音婉转,动作也是优雅得体,怎么看都不像是鲁莽之人,合着眼下这事情做的,却是荒诞又唐突,令中容当众出丑。
茶水如涓涓细流,徐徐缓缓,浸透中容前襟,整得在场所有人皆战战兢兢地望向君王面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中容也是明显错愕,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仰头看向那人,沉声怒道:“你平日就是这样给人掺茶的?”
“对,你爱喝就喝,不喝拉倒。”安宁站着俯瞰诸人,眼中的不屑一览无余。
半壶茶尽数倒在中容前襟上,他就是有心想喝,也不知从何下口。
他顿觉头疼欲裂,严重怀疑自己若是再与这人相处下去,只怕命不久矣,沉沉问道:“你成心的,是不是?”
“是。”她轻飘飘答道,水上仍娴熟地拎着茶壶,慢慢洒水。
“你爹没教过你?”
“我爹跟你爹一样,死得早。”
说起她父皇,安宁才猛然发觉,原来一直以来,不是因为她心机深沉才能于牛贺后宫之中百毒不侵,而是那个喜当爹的人甘做女儿奴,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中容抢过那晦气的茶壶,再次将它磕在桌上,声响之大,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妃嫔听得闷响一声,惧被吓得一激灵,统统颔首俯身,无人敢动弹分毫。
中容指着孙澹,冷然喝道:“你教教她,这茶应当如何来倒?”
孙澹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这二位仙神,扑通一声跪地,口中连连唤道:“巢皇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