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镖队踏入江西、湖南,对接内陆的瓷器、药材运输,景德镇的精美瓷器、湖南的珍贵药材装上镖车,运往各地达官贵人府邸。往南,深入岭南,沿海港口城市的海外奇珍、香料,借助福威镖局运往内陆,岭南的水果、特产也随之流向北方。
为更好运营,福威镖局在关键城市设立分舵。浙江宁波分舵临近港口,每日负责装卸转运海外货物,与各国海商打交道;江西景德镇分舵就坐落在瓷窑聚集区,方便第一时间接收瓷器订单、组织镖运;岭南广州分舵更是热闹,异域货物堆积如山,镖师们在此频繁调度。
各分舵与福州总舵之间,依靠训练有素的信鸽与快马互通消息,一旦遇上劫镖、延误等突发状况,能迅速联动应对。
镖局内部组织严密,分工精细。
林远图身为总镖头,统揽全局,决策重大事务,麾下有四大镖头,分管东南西北四路镖队,各率数十名镖师、趟子手。
镖师选拔严苛,不仅要求武艺高强,更看重江湖阅历与应变能力,多是闯荡多年的好手。趟子手则负责开路、瞭望、传递消息,需腿脚麻利、嗓门洪亮。日常运营上,承接镖单时,先有账房先生核算价值、风险,谈妥镖银,再由镖头规划路线,调配人手。镖队出发前,必祭镖旗,祈求一路平安,那绣着“福”“威”二字的镖旗,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威名,寻常毛贼见了,多会避让三分。
福威镖局打通多条关键商路。从福州出发,经武夷山入江西,再沿赣江至九江,转接长江水路,可直抵南京、扬州等商业都会;南下则沿海岸线,借海上航运之力,连通福建、广东沿海诸城。靠着这些成熟镖路,瓷器、茶叶、药材、丝绸等贵重货物在镖局护送下畅行无阻,为福威镖局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也让它与各地商会、帮派建立起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林远图在世时,福威镖局在武林中颇有地位。他本人武功超凡入圣,与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的掌门多有交情,逢年过节,书信往来不断,切磋武艺、共论佛道也是常事。遇上江湖纷争,林远图凭借威望出面调停,往往能让剑拔弩张的双方卖他几分面子,化干戈为玉帛。福威镖局还时常资助一些落魄门派、救助受灾的武林同道,借此积攒下善名,引得不少江湖散人主动投靠,甘愿为镖局效力。
与地方势力交往上,福威镖局和各地官府维持着微妙平衡。它按时缴纳赋税,遇有公差押运物资,也会低价承接,给足官府颜面;作为回报,官府在镖局遇到麻烦时,也会暗中助力,打击趁火打劫的匪帮,确保镖路通畅。在商业圈子里,和各大钱庄、商号联合紧密,镖局为其押送银票、契约等重要文书,钱庄商号则为镖局提供资金周转便利,形成互利共赢的生态。甚至一些江湖帮派,如福州本地的一些小帮会,受福威镖局庇护,以镖局马首是瞻,换取安稳生计与庇护,在林远图的运筹下,福威镖局编织起一张横跨武林、官场、商界的庞大社交网。
林远图老去后,将镖局交给儿子林仲雄。林仲雄武艺远不及父亲,虽勤练辟邪剑法,却只得皮毛,威力不足原本十之一二。好在他性格敦厚,善于经营人脉,靠着父亲余荫,倒也能稳住局面。但问题接踵而至,镖局传承重武轻文,后辈培养缺乏系统规划,林家子孙自幼习武居多,疏于文墨、商业管理知识学习,致使镖局运营渐渐僵化。
武功传承上,真正的辟邪剑法需要挥刀自宫,‘后人’自然难以重现林远图当年辉煌,到了林震南这一代,危机彻底浮出水面。
林震南颇具商业头脑,试图开辟新镖路、拓展业务,却触动其他势力的蛋糕。
西边,四川唐门觊觎长江上游镖路的暴利,以往忌惮林远图,如今觉得有机可乘,便暗中指使旗下匪帮多次劫掠福威镖局西去的镖队;北方,丐帮一些分舵受当地镖局蛊惑,以镖局势力侵入丐帮底盘为由,也开始刁难福威镖局北上的镖队,或设卡盘查,或煽动流民哄抢,让损失不断扩大。
同时,辟邪剑法的传言也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散扬开来。江湖传言愈演愈烈,都说林家的辟邪剑谱藏着称霸武林的秘诀,引得各路豪强垂涎三尺。日月神教早想将这神秘剑谱纳入囊中,扩充教中武功秘籍库;嵩山派左冷禅为合并五岳剑派、成就霸业,也打起剑谱主意,纷纷派出密探潜入福州城,窥探福威镖局一举一动,还有青城派余沧海等等在暗中觊觎,福威镖局犹如置身风暴中心,摇摇欲坠。
易华伟本以为自己将余沧海打成重伤,青城派没那么快对福威镖局下手。这一路行来,沿途也未听闻福威镖局出事的风声,便盘算着等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结束,再辗转前往福建去拜会林震南。
在他的预估里,有这一段时间缓冲,福威镖局起码能暂保平安,却没料到,青城派的动作远比想象中快,甚至还提早了好些日子对福威镖局下了狠手。
余沧海被重伤后,并未如易华伟所想陷入沉寂。他一边加紧调养伤势,一边召集门中亲信谋划。本就对辟邪剑法垂涎三尺,如今被易华伟击败,声名扫地,更要速战速决,取得辟邪剑法,以免夜长梦多。
那几个亲传弟子本就憋着一股劲儿,见师父点头,当下拟定计划,倾巢而出奔袭福威镖局。放弃了暗中渗透、逐步试探的手段,直接以最凌厉的攻势打福威镖局一个措手不及。
…………………
福威镖局出事之后,林平之瞬间从养尊处优的少镖头沦为了亡命之徒。一路乞食,起初还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嘴,饿得两眼发昏才鼓起勇气向路人讨要吃食。有时运气好,能遇上心软的农妇,施舍给他几个粗粮馍馍;运气不好,就只能在山野间采摘野果充饥。
好在这一年福建风调雨顺,年岁甚熟,五谷丰登,民间颇有余粮,即便他衣衫褴褛、脸孔涂得污秽不堪,可言行举止间透着文雅,倒也没招人厌烦,求食不算太难。
林平之满心都是父母的安危,沿路不断打听父母的音讯,逢人便问,不放过一丝线索,可哪有半点有用的消息?行得八九日后,不知不觉已到了江西境内。听闻南昌有镖局的分局,心想那里或许能有些消息,就算得不到父母行踪,起码也能取些盘缠,再讨匹快马,加快追寻的脚步。
可不想,南昌镖局整条街都是焦木赤砖,遍地瓦砾,昔日繁华的镖局只剩一片死寂的废墟。
林平之呆立半晌,眼眶泛红,紧咬嘴唇,心中恨意翻涌,当下在南昌不再耽搁,即日西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