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在参军向宠的协助下、制定攻山计划的同时。
鹿门山山顶,曹军的守寨将领,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应对之策。
曹军在鹿门山大寨,共有一万多守军。
其中几千人的曹军嫡系部队,带兵将领是曹仁麾下的部将杜袭。还有一批荆州兵旧部,统兵将领正是被蔡瑁拉着一同降曹的文聘。
杜袭是颍川郡定陵县人,建安初年投曹,随后就在南阳郡为官多年。后来刘表北上进攻南阳,杜袭还率领本县兵马守御,数次打退过刘表军的进攻。
但最后在官渡之战曹操最危急的时候,因为南阳的兵力被大量抽掉去官渡,南阳各县最终还是被刘表攻下了。
杜袭就是那时候被迫撤退,随后跟着于禁继续防守南阳和颍川之间的桐柏山防线。此番蔡瑁降曹,杜袭才继续跟着于禁一起南下,接收南阳的地盘。
这次曹仁、于禁屯重兵于襄、樊,便把东线的一部分侧翼防线交给杜袭。
而文聘在刘表麾下时,虽然地位不低,不过如今投了曹军,自然只能给杜袭打辅助。
文聘此人,历史上虽然对刘表还比较忠心,但刘表死后,他略一作秀,就跟着刘琮一起降曹了、帮着曹操守卫江夏郡的汉北部分。
历史上他跟江东诸将过节还是比较深的,后来多次击退江东军对江夏北岸部分的进攻。但与此同时,文聘跟刘琦的关系似乎也谈不上好,这点跟黄忠很不一样。历史上刘备打出拥护刘琦、平定荆州的旗号时,也没法接收江夏郡的汉北部分,可见文聘根本不鸟他。
所以这一世,虽然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跟文聘还是免不了要先打一仗。
此时此刻,见高顺的军队绕到鹿门山以北、摆开阵势,准备沿着上山的谷道攻打,杜袭自然也是颇感忧虑,就跟文聘商议对策。
“敌军自南走汉水而来,却特地绕到山北展开攻势,看来也算是了解鹿门山地形,知道南陡北缓,便于稳扎稳打仰攻。文校尉,你以为当如何守御方为上策?”
文聘也很为难,实在拿不出什么好的方略,只能稳扎稳打地劝杜袭:
“府君可沿着山谷上坡的要道,多设几道临时防线,节节抵抗,层层消耗,然后有序后撤。我也听说了,曹将军并不打算支持我们长期死守,也不会派援军。我们还是要为自己打算,消耗敌人一番后,要提前想好退路。”
说着,文聘还指点了杜袭几个要害之地,表示北侧上山谷道的这几个点,两侧的山坡便于设伏夹击。一旦高顺攻至此处,左右伏兵可以齐出,三面攻击敌军。
杜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采纳。
时间仓促,杜袭和文聘也没工夫临时增设防御工事。
好在山道要害之处,原本就有些陈旧拒马、鹿角构成的防线,还有些简易的陷坑壕沟,倒也可堪一用。
部署好防御方略后,杜袭又以防万一地问起文聘,如果守不住,可有什么撤退的道路。
文聘对江夏郡和章陵郡交界这一带的地形,还是非常熟悉的,这种问题自然是对答如流:
“南侧乃是敌军来路,自然无处可撤。鹿门山东西两边,都有小路可以下山,相比北边上山的大路稍陡一些,其中西边比东边更陡。
但西边濒临汉水,而我军水军不如刘备。只能从东撤上桐柏山,另找谷道迂回往北、撤往蔡阳县,再转回樊城或新野。”
杜袭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了。
这也不是他怂,而是战斗爆发之前,曹仁已经给前线诸将打过招呼了。
曹仁估计到关羽或黄忠可能会冒进,第一道防线曹仁根本没打算死守到底,就是想借助地利消耗敌人一波,然后尽量保住曹军有生力量,有序撤退。
鹿门山这地方,对于南方来的军队、打通前往襄阳的道路,确实很重要。
但对于北方的防守者而言,也不是每一处节点都得步步为营死守,还是要有取舍的。
……
在双方都各有计划的情况下,两军很快各自展开兵力,战事也一触即发。
当天午后,高顺整顿好兵马,便带着登陆部队的主力,绕到鹿门山北侧,然后沿着上山谷道发起了仰攻。
高顺和张辽,都是吕布麾下旧将、后来投靠的刘备。不过他俩投刘的经过大不相同,这也导致各自手头剩的嫡系部队,差距非常大。
张辽是在下邳城里养伤时,被陈登用内应计偷开城门、放赵云入城后,被赵云击败擒获的。所以当时下邳城内残余的吕布军士卒,基本都投降了赵云。
张辽麾下,也有上千的骑兵旧部,包括好几百从并州时就一路跟过来的老兵,都能一起投刘。关羽后来对张辽委以重任时,张辽就能靠着这些旧部为骨干,慢慢扩军练兵。
相比之下,高顺在吕布覆灭时,是在彭城和吕布一起被俘的。全靠吕布投降了曹操,高顺才保住命一起去了许都。
后来吕布和董承合谋杀曹事泄,高顺在吕布动手前,受吕布之托、假借请命去汝南战场助战。实则帮着吕布转移家小、趁机脱身。
这样的脱身方式,注定了高顺没法带走他的陷阵营旧部。他离开许都的时候,只带了少许亲随护卫,哪怕都是陷阵营精锐老兵,但总人数毕竟太少,也就百多号人。
反正当时整个队伍、算上要掩饰的家眷在内,总人数绝不会超过三百。
这些年下来,高顺倒也参加过几次战役,也被关羽委以重任。他也想过用操练陷阵营的法子去练出新军,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从十年前吕布覆灭时、一路活到今天的陷阵营老兵,只剩一两百个了。
这些人除了被高顺留在身边当亲卫以外,但凡放出去的,哪怕当年只是普通小兵,如今至少也是屯长,也就是统兵百人。
不过,有失必有得,高顺虽然无法再按陷阵营的标准精选兵源,但关羽这儿的武器装备还是非常好的,远比他当年跟着吕布混时要好。
高顺喜欢集中优质装备走精兵路线,所以还是凑出了大约四千人的部队,人人配备灌钢胸甲、以及札甲的下摆和筒袖。
一半人装备一体锻造的灌钢长戟,另一小半装备灌钢斩马剑,甚至还有少数力气大的士兵,被挑出来专门装备重型的精钢战斧。
还有部分军官,则是装备了灵巧的手弩作为副武器,便于临阵冲杀时贴脸攒射打开局面。
考虑到手弩的额外负重,这些军官的主武器也要减轻些分量,就不能再用斩马剑了,只是用单手腰刀再配上圆盾。
当然,这些腰刀也是用精良的灌钢打造,并且在淬火工艺上精益求精,质量标准肯定比小兵的高。
历史上,后来诸葛亮北伐时,就曾让名匠蒲元在斜谷铸刀三千口,号为神刀,可劈开灌满铁砂的竹筒而刃口丝毫不卷。据说就是因为蒲元擅长淬火,能让刀刃淬火时降温的过程更为急速,从而提升更多表面硬度。
这一世,蒲元及其叔父,前几年也已经被诸葛兄弟找到了武昌(170几章时候的剧情,忘了的翻回去看)。
有了诸葛瑾的现代思维加持、帮助蒲元理解淬火的理化原理。这些年反复琢磨下来,刘备军的高端兵器淬火工艺,自然是愈发精益求精,已然与曹军拉开了代差。
高顺麾下这些精锐军官的佩刀,甚至能在劈砍时直接划开生锈的曹军札甲片。
当然,如果面对的是制作相对精良的崭新札甲,而且厚度不偷工减料的话,那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佩刀这种武器,注定不容易使上打击力度,切割时的压强太低。
但即使是眼下这种程度的威力,也足够令敌人胆寒了。
高顺对他这支“新陷阵营”的兵种搭配、装备定位,显然是专门针对攻营、攻城之类的攻坚任务设计的。
因为如果是大平原野战的场景,部队装备那么多斩马剑和刀盾配手弩,就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全军长戟/超长枪来得便利。
大平原上,没什么腾挪的余地,就是堂堂正正对捅,谁武器长就是王道。
不过攻城的时候,第一批先登的勇士可不能扛长戟,否则爬云梯、冲葛公车时就容易被干下来。
高顺这个配置,就充分考虑了以低打高、先孤注一掷撕开一个口子,然后再投入长兵的战法。
过去四年,因为徐扬地区没有发生战事,高顺只是镇守一方、练兵磨合,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他的攻坚之能。
今时今日,他才终于有机会,实际检验一下这几年练兵的成果。
……
因为鹿门山北谷的地形不是很开阔,所以高顺和文聘各自列好阵势之后,双方的交战正面也比较狭窄。
前排只能容得下百余士卒,还要留出甬道空间,供后面层层叠叠的预备队随时顶替投入、并且让打累了的生力军能暂时退下去。
文聘看了高顺的军容阵势,心中也是微感震撼:“没想到当年的陷阵营、随着吕布一起覆灭后,时隔数年,高顺又能练出如此整齐划一、军容肃杀的强兵。光是观其阵势军纪,就不好对付呐。”
文聘也算是擅守之将了,后世历代《三国志》游戏里,怎么不得给他来几个“坚守”、“不屈”之类的技能特性。
但是今天,面对高顺,他也完全没有把握。
按照战前他和杜袭商量的战术,今日之战,在山谷上层层设防、节节抵抗的任务,是要由他麾下的荆州兵旧部完成的。
而在山谷险要之处、两侧山坡上设伏的任务,则由杜袭带着曹军嫡系完成。
这也是考虑到曹军士兵更不熟悉本地的地形,如果让他们打运动战,很容易跑着跑着无法及时机动到位。
所以,蹲点打硬仗的活儿,只能由曹军老兵完成。荆州兵负责消耗疲敌和诈败诱敌。
现在看来,或许都不用“诈败”了。
文聘还在心中盘算,高顺已经督领“新陷阵营”的将士们冲杀上来了。
山谷中,只有一道薄弱的拒马、鹿角,以及不过两三尺深的简易壕沟,作为文聘部的防线,所以防御并不算坚固。
当初挖掘壕沟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取土把鹿角的根基夯实,取够土后就不再挖了,所以才那么浅。
面对这种工事,没多少攀援仰攻的压力,高顺也就不需要让斩马剑手和刀盾兵开路攀援,第一阵就直接上了灌钢长戟兵,其中第一排的士兵还顶了盾。
考虑到自己是进攻一方,高顺并没有排出非常密集的阵型,而是基本上每两列纵队靠在一起、然后两列两列之间会留出一点空隙。
这样便于士兵保持较快的前进速度,不至于被友军绊到而不得不减速。至于阵型稍稍松散后带来的援护变弱、不利于防箭等劣势,高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并且愿意承担这些后果。
“放箭!”文聘喝令弓弩手拼命输出,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一时不绝于耳。
也有个别箭矢刚好角度刁钻,从略微侧向的角度钻入人群,射中陷阵士卒的脚踝、小腿。
一些士兵立刻一声不吭得摔倒在地,但基本上都没有大喊大叫扰乱战友。哪怕吃痛倒下时,也会尽量往边上倒一点,不阻挡后排士卒跑动的路径,也避免了自己被后排的袍泽践踏。
看到这一幕,虽然己方弓弩手这轮箭雨射翻了数十个敌兵,文聘却依然觉得不寒而栗。
他从未见过对士卒的阵列和军纪把控如此严格的敌人。
文聘九年前也跟随黄忠进攻过南阳郡,当时是官渡之战前,他们跟曹军大将于禁交过手。于禁已经算治军严明的曹将,但也做不到这样的控场。
“高顺治军竟能如此严整,换做他人,进攻队形散乱后,倒地的士卒怕是已经引起自相践踏了吧。”
可惜,高顺不会给文聘时间多想。文聘射完三轮箭雨,高顺的士兵已经冲到近前,双方很快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文聘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迫力,似乎自己那三轮箭雨,就只是给对方造成了一些肉身层面的物理伤害,而却丝毫没能打击敌人的精神和士气。
恰恰相反,倒是文聘手下的荆州兵,被敌人挨射时表现出来的镇定、整齐划一、处置得体,给惊到了,射人的一方反而士气略微低落、慌乱起来。
这如山而来的压迫力,没有亲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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