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官营每年七万万钱;
若再加上这盐的每年十万万,等于说是刘荣掌权不到五年、即位不到两年的时间,少府内帑的财政收入直接翻倍不止!
最要命的是:盐这个东西,别说是按刘荣这个超低成本的制作工序;
就连那些用老办法卤煮的盐商,都绝不可能只留每斤十钱的利润空间。
按照刘荣的估算,若是在暴晒之后,再加一道融水过滤,外加蒸馏的工序,便能得出成本不超过每斤五钱,价值却高达每斤二百钱的细盐。
全天下每年上万万斤的食盐消耗量,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即一千万斤是细盐,按照这每斤一百九十多钱的利润来算,这利润也高达每年二十万万!
再算上那些相对廉价,却也同样成本低廉,每斤同样能盈利四十钱以上,总需求量高达九千万斤的粗盐……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能垄断食盐,汉家的少府内帑,就将拥有一笔与国同寿,源源不断,且每年高达六十万万钱的巨额净收入!
有了这笔钱,汉家的天子从此以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在每年秋天,都发起一场与汉匈河套战役同等规模的大战,同时根本不用担心财政压力。
还有,别忘了;
以上这一整套推算,无论是利润空间,还是市场需求,都是按照最保守的状况估计。
实际情况只会比这个预估数据更喜人,却绝不会比数据呈现出来的预测值差。
单就是盐这一项,其实就足以让刘荣心动了。
——粮食官营五年,总共赚回来三十五万万钱,换做盐,却顶多只需要半年;
自打瓷器做出来,这也大概有五年多时间,相比起官营盐那每年六十万万钱打低的巨款,瓷器的利润,愣是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作为生活必需品的盐如此,铁的情况,则呈现出另外一个极端。
对于底层农户而言,铁,并不是食物、衣物,又或是盐那样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但无论是农人,还是军中将官,都对铁制农具、兵刃,有着一种莫名的执念。
在农民看来,铁制农具,比起纯木制农具更省力、更省事;
最重要的是:使用寿命极长。
便是用坏了,也根本不用换新的,随便找个铁匠铺敲敲打打修理一番,便又和新的没什么两样了。
军人那就更简单了——铁制,乃至钢制武器,就是能无压力碾压青铜武器!
若是拥有一杆部分零件为铁制的农具,毫不夸张的说,这已经能算作是一个农户家庭的传家宝了。
而且不是那种供在祠堂,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而是正儿八经吃饭的家伙事儿!
钢制、铁制武器更夸张——别说是将帅私人拥有,便是朝堂配发的制式武器,都是质量参差不齐,连参数都无法统一不说,还得限官职、爵位,再加个限量配备。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铁,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都不是盐那种可以低成本制作,转手就能卖出高价的暴利项目。
但铁器一旦普及,所能间接带来的利益,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当铁器普及,价格低廉到了一定程度,那农具必然是首先被铁制所席卷。
更省力、更方便的农具,意味着解放更多的生产力;
原本只能照顾一百亩农田,甚至还要家里的老幼妇孺搭把手的农人,可能自此能照顾二百亩,甚至三百亩农田了。
耕作能力提升,自然就会有更多的荒地被开垦,汉家的农田、人口、粮食总产量,以及基于产量按比例收取的农税、按人头收取的口赋,都将在未来百十年内稳步提升。
农田更多了,土地兼并被缓解,百姓多少能喘上一口气,甚至稍富裕一些;
粮食总量变多了,粮价如何且不说,至少绝大部分人都能吃饱肚子了。
粮产、人口变多,对应农税、口赋上升,国家财政收入提高,国力自然也会随之提高。
可以说,铁这门生意,几乎是除了不能直接赚到钱,其他什么东西——乃至国运都能赚到的好生意!
更何况‘不能赚钱’,也只是相对盐那夸张的百倍暴利而言。
若是把盐、铁两项一同垄断,都扒拉进少府内帑的碗里,那铁器在民用范畴的盈利,也同样是相当可观的。
——肯定没有盐那种百倍暴利;
但毕竟是冶炼这种技术活,成品又是生产工具,五到十倍的利润空间,起码还是不在话下的。
“自太祖高皇帝始封,一直到吴楚七国之乱。”
“——这前后四十多年的时间里,吴王刘濞有至少三十年,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开山挖矿,熔铜铸钱。”
“虽然这是青铜冶炼技术,但终归也算是触类旁通,有技术底子……”
“既然有了主意,那就在吴国境内,开始大力勘探铁矿吧。”
“若能找到像样点的铁矿,我汉家的钢铁生产基地,便放在吴王刘濞曾经的铜矿冶炼区。”
…
“还有盐。”
“试验阶段结束,成本、利润、成品、工艺,基本都已经趋于成熟。”
“要想大规模晒盐、制盐,还得朕那位‘豪气干云’的好弟弟……”
想到这里,刘荣终是含笑低下头,将一张空白绢布在面前摊开。
提起笔,却并没有急于落下,而是思虑许久,又措辞片刻;
良久,方轻轻落下笔锋:
——江都吾弟,见字如面。
自去岁一别,竟已数月有余;
弟身诸侯之贵,反因国事而久滞塞外,实乃兄之过也。
古人云,长兄如父;
为兄者,或择一业为弟行之,或置一产为弟持之。
兄纵不敏,亦得可行之业、可置之产一二。
塞外苦寒,若弟无心滞留,又有意闻兄闲谈,当速归长安以面议。
兄煮酒炙肉,扫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