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刘据“罗圈献彩”的那段描述,尤其是霍光对于仙酿的描述,以及数百人共同品尝的景象与感受,神君老妪的喉咙涌动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
“……”
看过了刘据“人体切割术”的那段描述。
神君老妪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那张老脸难以自持的露出了惊诧之色。
她从一开始就想说些什么,就想依靠自己多年的从业经验,从这些文字中找出一些漏洞,当场向刘彻揭穿,将刘据推下神坛。
可是她发现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刘据的“仙术”没有一样是她能够看懂的,更不要说找出漏洞向刘彻揭穿。 “难道……太子真的成仙了?!”
神君老妪也不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若非拥有了不死仙体,什么人能够将自己腰斩之后,再起死回生的?
她不理解!
也永远无法理解!
“看完了吧,你作何感想?”
刘彻始终在一旁观察着神君老妪的表情,等待着她的答复。
尽管他已经从神君老妪的脸上得到了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答案,但仍然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陛下,仅通过这奏疏中的描述,老身一时还无法断定太子是否成仙。”
神君老妪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甘心的道,
“若要判定此事,陛下最好将太子召回长安,请太子当面显露仙术,如此老身或许才能得出结论……”
刘彻不听他说完便转身走向神殿大门,一把将大门推开:
“苏文!”
“连下三道诏书,召太子刘据回京复命!”
……
东莱郡城。
“你说什么,太子要当众焚书?”
司马迁得知这个消息,脸上尽是意外之色。
“不错,此前那些方士呈递了许多言鬼神之事的简牍,都被殿下收下存入了库房。”
霍光点了点头,颇为无奈的说道,
“如今殿下要当众烧掉的便是这些简牍,还命东莱郡守陈涛下了郡令,邀请当地百姓两日后一同前往东城门外观看。”
他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是多事的人。
只是担心此事影响重大,因此才说与司马迁,希望司马迁也去劝一劝刘据。
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看得出来,刘据不知为何似乎对司马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重,总之超出了常人对史官的敬重。
更何况司马迁现在甚至都还不是朝廷官员,遑论史官。
因此他想着自己劝不动,司马迁或许可以……就当做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想请你去劝一劝太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非议……殿下若要毁掉这些简牍虽无可厚非,但其实私下处理也是可以的,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
“这……”
司马迁闻言却并未立刻答应,心中已经开始思考霍光这番话的背后含义,沉吟着问道,
“霍都尉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
霍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成仙,他要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司马迁当即又凝神道,
“霍都尉若不肯如实相告,请容在下拒绝这个请求,在下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太子的霉头。”
“……”
见司马迁软硬不吃,霍光犹豫了一下,终于又压着声音道,
“伱有所不知,殿下近日命期门武士与建章骑困住了那群方士,虽明面上说是邀请他们共襄盛事,但却暗中下令不准任何一人离开……”
“!!!”
听到这话,司马迁的面色立刻变了一变:
“霍都尉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可能打算……焚书……坑儒?!”
司马迁虽在后续完成的《史记》中也记载了“焚书坑儒”的事情,但却只字未提当年秦始皇坑杀的是儒生,只说被坑杀的那些人是欺骗并非议秦始皇的方士。
因此“焚书坑儒”并无历史依据。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焚书坑儒”的说法,是由一个名叫孔安国的官员在《<尚书>序》中率先提出。
而这样的说法。
其实应该是带了一些政治正确的成分,毕竟在西汉初期,反秦黑秦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不过这种政治正确的产物,却足足传播和影响了后世两千多年的认知……
“我只有这方面的推测,毕竟殿下执意‘焚书’,已经做到了一半,如今又不肯放那群方士走。”
霍光苦笑,面色担忧的道,
“另外,前几日那胖鱼儿一家去了黄县之后险些遇害的事情你也知道,殿下的手段素来雷利,这回必定要拿那个叫做徐神仙的方士开刀,只怕顺便就会对这些方士下手……”
“……”
司马迁咽了口口水,
“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殿下真做出来,只怕被有心人利用,将此事与‘焚书坑儒’的事关联,引得朝堂震荡,他便是已经成了仙,只怕也难逃如始皇嬴政一般的残暴骂名,成为天下儒生与士人攻讦对象……”
“不过话说起来,那些期门武士与建章骑不是一直受霍都尉统领么,霍都尉若担心此事发生,何不私自下令将那些方士驱逐?”
“如此就算殿下事后怪罪,看在霍都尉一番好意,又是自家表哥的份上,想来也不便深究。”
霍光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已经是殿下成仙之前的事了。”
“自殿下那日显露过仙术之后,这些期门武士与建章骑已是对他言听计从,无人能够指使……”
说到这里,霍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身子一僵的同时,眼中流露出更深的担忧。
“!”
司马迁也同时僵住,与霍光目光交汇,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