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经商海沉浮，反应极快，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其实，还有别的事情。”当然，要是像妹妹那样是特等咒禁师，结局又会有不同——

这时，站在她身边的秘书向众人解释道：“请各位不必慌张，这是有理由的。此人在执行最近一次外勤任务期间，因不满后勤部接线员传达的指令，与其起了冲突。因此怀恨在心，就在昨日闯入接线员家中，将后者杀害。他利用自己的手段毁尸灭迹，认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甚至大摇大摆参加本次会议……”

而现在，这位市内鼎鼎有名的大老板，却一副若坐针毡的表情。

“张先生你啊，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你的打手了？”

其中更不乏思维方式异于常人者，乃至“越是执着、越是强大”的现象。

“是……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小点声。”

遭受残酷惩罚、最后沦落成废人被拖走的某人，就像是一支微不足道的插曲。

……

那体型似是孩童，像个猴子似地蜷缩起来，身上穿着油墨重彩的戏服，脸上毛发浓密，尖嘴猴腮。

“我只是提醒，别放在心上。下次完善实时联络制度，有任何人员失联超过八小时，就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当然。”

包括安知真自己，就是个中代表。

安知真这会儿已经不在乎他了，女人的视线望向角落里的猴脸。

他的眼神落在了别处。

会议室中，同属一个组织的咒禁师们，谈话氛围变得热烈和融洽起来。

张元鲁亦步亦趋地踏入办公室，视线四处逡巡，总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吗。”

“我就觉得安顾问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翻脸的。”

张元鲁没有回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至于丢脸。

“流传至今的变脸之术，有所谓‘抹脸’、‘吹脸’、‘扯脸’之分，在下接下来要展示的就是‘扯脸’的功夫，请您鉴赏！”

“听上去是件小事，却需要拜托我来处理吗？”

安知真将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着。

张元鲁谨慎地坐下，低声说道。

安知真在办公桌后姿态优雅地坐下，随手敲了敲桌，一旁的女秘书立刻奉上热茶，放在她手边。

“你之前提过自己的能力，能夺人皮囊，对吧？”

大地控股以房地产起家，是全国排名前五的房地产企业，市内著名的开发商，领域涉及实业投资、房地产开发，旅游业和酒店经营等，下辖15家控股子公司，在一零年销售额便达到了惊人的数百亿，纵然在藏龙卧虎的天海市，营业规模能排在大地控股之前的只有国有资源和五大行等寥寥数家，姜氏集团与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张元鲁一时愕然。

安知真根据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咒禁师似乎天生就比普通人更加的……“不安定”。

找些地痞流氓来惹事，算是民间老板的惯用做法，但张元鲁是何地位，能白手起家攒下如此大的基业，自然不可能吃这套；不如说，他本人就是天海市最大的地头蛇之一。

张元鲁的心中越来越恐惧，他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想要逃离房间，却忽然觉得有冰凉凉的东西蜿蜒爬上了自己的脖子，吓到一屁股坐下。

“说得没错，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你过去的帮助，也觉得一直以来太麻烦张先生，所以……”

不过，就算是她，有些事情还是难以完全掌控。

得到命令的猴脸男一跃而起，转身望向被一条蜈蚣麻痹了全身，动弹不得、面露恐惧的张元鲁，那恭敬的表情刹那间换作狞笑。

安知真的视线从眼前这群人的脸上划过，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对方身份不简单，虽然不是咒禁师，但……”

若是既有力量、又具权术之人，想驾驭一台庞大的社会机器并不困难；但安知真想做的却不止于此，她要确保自己的意志能清晰传达到巨型组织的每一根触须上。

老实说，姜志峰十分赞同安顾问的意见，她的目光无疑比所有人都看得更远。既有能力又有智慧，超工委在顾问手中发展壮大是板上钉钉的事，前途一片光明。

安知真将茶杯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一个油滑又讨好，让人联想到戏腔的古怪声音从角落来。

话音刚落，钵童伸出手来，动作凌厉地张元鲁脸上一抹，竟将他的五官像薄膜般撕扯下来。

“是！”

他的面部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张元鲁没有把话说完，但安知真自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默默旁观的姜志峰，这回终于能松一口气，和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僚交谈，他不动声色地抹去手心渗出的冷汗。

对方有句话没有说错，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在安知真眼中并无多少价值。但普通人仍是她的保护对象，是理想社会中的组成之一；而一个不受控的咒禁师，则是对社会的威胁，自然要提前清除。

“有些话在你们加入超工委的第一日，我就讲过。我相信咒禁师会取代普通人，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阶层，这点毋庸置疑。”

在场中的人不止有咒禁师，还有普通人；而安顾问虽然惩罚了那个滥杀无辜的咒禁师，谈吐间却又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看着张元鲁沦落成血肉模糊的惨样，正在给老板倒茶的孔银莲，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讥讽。

她记得冬生曾经说过一句话：

青年伸在半空中的手颤抖着放了下去，瞳孔中的光芒暗淡下来。

她走出会议室；而紧跟在她身后的秘书则对着张元鲁做了邀请的手势，

眼见咒禁师间的谈话越发火热，却完全忽视了周围；而作为主持人的长发女人则刚起身，似乎打算离开，张元鲁终于坐不住了。

这群咒禁师中有三分之一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天魁权首》的精神干涉；之后，只要恰当使用手腕，就能让整个团体服服帖帖。

孔银莲微微点头，叫来人将地上躺着的废人拖走，利索地将门关上。

咒禁师们面面相觑。

“请讲。”安知真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

对她而言，《天魁权首》的使用原理接近于一种成本博弈；用最小的消耗量控制最有价值的人，并以这些人为基点，撬动最大程度的社会性力量、组织起最大规模的关系网络。

别说老板，就连她，都不会将一个普通富商放在眼里，无论对方身价几何。

“咒禁师中有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现实的人，普通人中自然也会有，而且只会更多、更广泛……”

安知真说。

“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