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子自然是难得的,皇帝心里只怕也很明白这一点,因此这么早就开始对皇子们有不一样的培养方向。
譬如二皇子最经常接触的人,一个便是朱载堉,另外则是徐光启和王徵。他可以经常出宫,去的地方则基本都是紫禁城西面的太学或者北面的博研院。所以刘依的心定了下来。今年办了太子册立大典之后,心就更加定了下来。
如今,后宫这边隐隐有“三派”了。
一派自以皇后为首,再以那些曾做女官的妃嫔为辅。如今她反倒越发与各族进献入宫的贵人走得近,也善待那些各族进献的宫女。
另一派则是出身“山西”的那些妃嫔,为首的自然是范思容。她们在后宫之中很谨慎,但会着意去关注宗明号与昌明号。
另外的则是那些原想随遇而安,或者仅仅想博得皇帝恩宠的妃嫔了。皇后既然有主次,亲近一些人而客套礼待一些人,她们又天然不出身于山西,那么反倒时不时围着二皇子的生母丽妃。
譬如那个这次伴驾出巡了的李思琴。
皇帝留寝,刘依当然开心,尤其是云雨恩泽之后皇帝又夸她:“二柱子这机灵劲,倒有几分随了你。”
“臣妾愚笨得很,不敢居功。”刘依甜蜜蜜地依偎着她,语气很崇拜,“但有陛下一二分资质,臣妾就知足了。”
“那只怕是难,朕不一样。”朱常洛很享受,但也很唏嘘,“但盼他们个个成才,将来都能为大明出力。”
他这可不是资质。
而如果哪个儿子在科技这方面能有他一二分的资质……那必定会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了,说不定知名度远比他做皇帝的那个儿子大。
朱常洛倒盼着二柱子能这样。
既已回京,又将正式定个“首相”,朱常洛后面又将回到他在泰昌四年到泰昌七年之间的节奏了。
大明被他强扭着拐了弯,接下来实现他最大价值的方式反而是做个教育家。
当然,这其实也是改革的一环。正如田乐当日名为请辞实则请缨想做的事:寻衍圣公的麻烦。
寻衍圣公的麻烦,就是寻儒学的麻烦,寻士绅的麻烦。
各方各面的学问,都不应该再恪守旧时了。
并非说传统学问和文化都不好,只是可以更好,也应该更好。
与时俱进嘛。
而这方面,提出了格物致知论的朱常洛当仁不让该走在最前面。
于是次日朝会后,皇帝当廷宣旨准备设立宰执的消息固然轰动朝野,而皇帝退朝之后就去了太学和百家苑、博研院等处视学,同样让人用心琢磨着“凯旋”回京后皇帝想做的下一步。
这个时节,最早一批准备应明年会试的举子已经抵京。
有往科的,也有今年乡试刚中的北直隶及邻近省份新科举子。
比如孙传庭。
八月底才放的榜,办过喜酒谢过恩师和同科,他就启程进京。
都知道今年备考要重格物致知论,这方面的大才当然主要都在京城。
他孙家在早年从河南迁居山西代州,如今到孙传庭这一辈已经是第九世。九世里加上孙传庭在内已经是连续五代都有人中举,岂非是山西代州一个生机勃发的新族?
况且孙传庭是十六岁就中了举,是今年加入了新学问的新乡试。
而山西在大明的特殊性早已不同。
因为昌明号的存在,因为宫中山西出身的数位贵人,山西商帮和山西出身的文臣武将,这些年来影响力都是越来越大的。
这一次山西新科举子们这么快就抵达京城,便是山西许多大家族的安排,尤其是昌明号的山西十家。
孙传庭等人在会馆里等了一阵,王徵还是如约而至。
“陛下知道王行首请我来为山西举子讲一讲格物论,巡视过博研院之后便允我前来。”
王徵卖王珣的面子,一是因为同姓,二是因为山西十家一直不曾断过对博研院经费的捐赠。博研院所需物资由昌明号负责供应,银钱固然不会短他们的,而昌明号始终能够第一时间为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材料,这当中所费的精力也不算少。
最重要的一点,王徵接下来立刻就说:“你们都知道如今会试分两科取士了,这正是陛下求才若渴。因此虽知你们山西出身的官员、学子在想方设法进步,但陛下并不以为不好。但有一点,若能高中,出仕则为臣,当一心为国。治学当治新学,做官该做好官!”
十六岁的孙传庭震撼于王徵的直白。
他可是上一科的自然格物科状元。山西举子能蒙他点拨,可谓是天大机缘。而王徵开口所言,又有一种皇帝已经在关注他们山西举子的感觉。
这怎能不让人充满期待呢?
皇帝似乎不怕他们“结党”,只怕他们治不好新学、做不了好官。
实际上,此时此刻已经有许多人想明白了、或者问明白了风向,于是并不忌讳通过面授机宜或者书信相告来点拨与他们相近的后辈。
会试前是会试前,出仕后是出仕后。
大明中枢又在酝酿改革,朝廷对于党争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那么只要会试不舞弊不就行了?
他们也不知道这次会试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不被人诟病有舞弊嫌疑,毕竟现在还没定下会试的考官等重要人选。
朱常洛当然不用担心这一点。
因为既然要做个“教育家”,那么这一次会试,将由他这个皇帝、伟大的长生天汗亲自出题。
出全部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