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73章 纵论将来,庸相锋芒  寒门权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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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源的话,乍一听起来好像是一句废话。

但落在拓跋澄这个不仅熟知草原情况,还精通中原历史文化的聪明人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自秦汉以来,草原上的政权此起彼伏,匈奴、鲜卑、羯、氐、羌、突厥、吐蕃、铁勒、契丹、蒙古,如走马换将般,轮番上桌。

而后,又皆骤兴骤灭。

强盛繁华皆淹没于坟土荒草之间。

各族的无数后人,前赴后继,想要恢复先祖的荣光,但都功败垂成。

惟有拓跋氏,在北魏之后,再度建立了大渊。

当然,作为宗室亲王中的智者,拓跋澄知道,自己家这个拓跋,和当初北魏的拓跋,已经基本是两个不同的部落了。

但为什么带领大渊崛起的先祖,依旧愿意高高举起拓跋氏的旗号,自认是拓跋氏的后代呢?

不就是因为拓跋氏曾经入主过中原,还曾经被不少人奉为中原正朔吗?

事实也证明,大渊的先祖们的确也靠着拓跋氏的名号,成功地赢得了其余部落的投票,重新站上了天下的牌桌。

可当初也不只有拓跋氏的北魏入主了中原,为什么不打那些部落的旗号呢?

是因为在世人眼中,你拓跋氏进行了规模宏大且深入的汉化,有着更严密的组织,有着比寻常松散部落更高层级的文明,有着更大的成功可能。

因为曾经的北魏江山,坐得比其余人更久。

你有足够的荣光和底蕴,让人愿意相信你能够东山再起。

其实,聪明如拓跋澄,他内心深处更明白,冯源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更准确的问题应该是:为什么汉人政权总是能够复兴?

但碍于这儿是大渊,冯源是大渊的臣子,只能换成那个更符合立场的问题。

从历史上看,不论是面对匈奴的劣势,还是五胡乱华的黑暗,以及后来东突厥扶持各路烟尘暗中遥控天下的强势,以及五代乱世中的虚弱,汉人政权总能够重新立足,重新强盛,重新压制草原。

在冯源看来,就是因为汉人千年以降的持续调整和不断优化,让汉人的组织度远高于草原。

草原上或许能够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一时雄壮,睥睨天下,但汉人却因为政体的关系,在碾压性的组织成熟度上,拥有着更大的犯错空间。

也就是说,有着更强的韧性。

而韧性,就是草原政权一向最缺乏的东西之一。

一旦军威不再,一场大败便有可能让数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而这,便是冯源眼中,北渊的真正危机。

这个占地广大的帝国,没有什么抵御风险的能力,也没有什么犯错的空间。

说不定哪天就忽然如前秦、突厥、薛延陀这些政权一样猝崩了。

拓跋澄说,冯源说得对,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那么,问题来了。

如今的大渊有那样的风险吗?

拓跋澄很不想承认,但作为宗室柱石加朝官之首,他必须得承认。

只有承认了,才能说解决的事情。

大渊立国近百年,已经接近北魏存续时间,国势似乎还在蒸蒸日上的大渊,看似一片祥和,但拓跋澄知道,如今的大渊堪称千疮百孔,危机四伏。

因为自立国起便一直没有解决掉的宗室这个麻烦,在刑不上宗室的前提下,宗室们胡作非为,各部势力之间的倾轧,四处的扩张吞并,以及对自己辖境之内的压榨,都是愈演愈烈。

宗室们,早已从心腹变成了心腹之患。

原本靠着聂图南这个本事不俗的雄才,主要统治汉地诸州府的南院体系,在艰难维系地方基础统治的情况下,极限压榨属地汉民,还能源源不断地向朝廷提供各种资源。

但现在聂图南倒台了,他的儿子能不能顶得起来,陛下又还想不想让他儿子去顶起来,都有着巨大的不确定。

北渊看似平静的局势,实则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了。

但是,要动,那就得大动。

这也就是他虽不反对两任渊皇持续改革朝政,但始终没有全力支持的原因。

他举起杯子,和冯源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而后再拿起酒壶给冯源和自己满上,缓缓道:“若依此言,这改革,已是势在必行?”

冯源轻声道:“右相以为,诸葛亮为何六出祁山,宁愿背负穷兵黩武之骂名,亦要北伐中原?除开此乃季汉立国之根本,大义之所在外,有没有别的考量?”

拓跋澄微眯着眼,思量着冯源的问题。

他很快便懂得了冯源的意思。

一句话:时间不在自己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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