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看客(4k) 你越信我越真
第376章 看客(4k)
杜鳶指尖触碰到当今天子的牌位时,断桥前等候的老皇帝忽然生出大片心悸,抬眼望向四方。
可惜他终究是肉体凡胎,纵有天人交感之应,却看不清因果纠葛,道不明其中缘由,唯有一股没来由的茫然,悄然漫上心头。
隨行的太子上前拱手,难掩惊疑道:“仙长,这究竟是何缘故?”
他原以为,文宗最后的嫡系子嗣早已亡故,他们这旁支继位,便该彻底摆脱了文宗的因果纠葛。
可谁曾想,竟会在文宗的墓中,见到自己父皇的牌位!
那所谓的国师,分明早已被仙长镇压於山下,为何还会有这般异状?
难道说,即便是仙长出手,也终究无济於事?
念及此处,太子喉头微动,心头愈沉。
杜鳶並未应声,只是凝神端详著手中的牌位,目光又扫过那具空置的石棺,而后才转向身后的太傅,开口问道:“我虽不懂你们议號的规矩,但想来,断没有给活人定諡號、庙號的道理吧?”
说著,他举起牌位,又追问了一句:“还是说,这牌位上的名號,並非你们所定?”
太傅连忙躬身回话,慌乱应道:“回仙长的话,確无这般规矩!毕竟皇帝尚在人世,是非功过尚未盖棺定论,怎可轻易定下諡號庙號?”
他顿了顿,额上已沁出冷汗,续道:“只是本朝情形特殊,自先帝往上,七位君王皆英年早逝。故而当年有大臣提议,提前为当今陛下定下諡號与庙號,陛下当时也点了头应允了。”
歷代帝王,无不对身后的諡號庙號极为看重,皆盼能得一个良號,只是定號自有规矩,且需待百年之后由后人评定,生前终究无从置喙。
如今朝臣主动提议,皇帝自然顺水推舟—活著定下名號,虽有些不吉利,却总好过百年之后被安上恶諡。
此事在当初,谁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可眼下见了这墓中的牌位..
太傅心头一沉,只觉后背发凉,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要知道,他当年,亦是促成此事的推手之一啊!
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落了个背主之嫌?
太傅心头惊惶不定,额上冷汗越渗越多。
见他这副模样,杜鳶忽然低低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你且给我说说,这睿武显宗皇帝”,究竟是何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观的那对父子与墓中诸般景象,竟齐齐陷入了停滯。想来是仙长暂时叫停了这场回溯。
虽满心疑惑,太傅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定了定神,恭声答道:“睿”字,取聪慧明达、文治有成之意。当今陛下善於纳諫,登基后迅速稳定朝局,此等功绩,自然配得上一个睿”字。”
“而后的武”字,表刚毅果决、武功不俗。陛下登基之初,朝野乱象频发,四方不寧,是陛下力挽狂澜,安定四野,这武”字,亦是实至名归。”
“故而睿武”二字,便是我们为陛下议定的諡號。”
说到此处,太傅只觉额角的冷汗顺著鬢角滑落,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实在按捺不住,只得抬手匆匆拭去。
要知道,这諡號的擬定,当初正是他敲定的..
缓了口气,他才继续说道:“后续的显宗”,则是陛下的庙號。显”意为光明昭著,喻指陛下在位期间政绩斐然,打破了此前七位君主接连早逝的颓势。”
“综合这一切,我们便为陛下议定了睿武显宗”之號,全称便是大宿显宗睿武皇帝”。”
大宿,正是他们的国名。
“大宿...”杜鳶轻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原来如此,既是宿”国,难怪会是宿王。”
这话听得眾人心头一动,却碍於仙凡有別,不敢贸然追问,只得將疑惑压在心底。
还是太子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指著那具空置的石棺,急切问道:“仙长,我父皇这般情形,莫非当真不妥?”
前面七位先帝的牌位都在此处,且皆早逝,他父皇如今虽还算硬朗,在位日久,可架不住这般诡异凶险的情形,万一有个不测...
太子越想心越沉。
杜鳶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们为皇帝议號之时,他登基尚且不久吧?”
“不足三年!”太傅连忙应声,语速急促。
当时皇帝登基未满三年,不过朝野已初步平定,故而他们议定的名號,才比前面七位先帝强上许多。
毕竟此前七位,非冲”即殤”,虽不算恶號,却皆是下等名號。
听到这里,杜鳶缓缓頷首道:“三年时光,终究还是太短了。帝王一生的是非功过,哪里能凭这短短三年便盖棺定论?”
话音刚落,杜鳶抬眼看向太傅与东宫诸臣,目光扫过眾人错愕的脸庞,问道:“若是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你们觉得,该如何给他议定名號才好?”
“如今?”
太傅喃喃重复著这两个字,眉头拧成一团。身旁的东宫诸臣也皆是面面相覷,眼底满是茫然。
仙长这话,到底藏著什么深意?
不过片刻,最先回过味来的竟是一直不算聪慧的太子。
他浑身一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地宫砖石之上,带著哭腔朝著杜鳶问道:“仙长,我、我父皇当真没救了吗?”
自打仙长寻来,太子便隱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后续种种异状,更是一步步坐实了他心底的忧虑。
如今听到这话,他哪里还能自欺欺人,说父皇依旧健朗?
旁边的东宫大臣们这才恍然醒悟:
仙长分明是看出大宿国祚將危,特意前来点化太子,帮他们渡过难关!
如此说来,仙长此刻提及议號,岂不是意味著天子已危在旦夕?
一念至此,群臣无不骇然,纷纷俯身跪倒,身躯微颤,却不敢悲呼出声。毕竟皇帝只是“將死”,而非已然驾崩。
杜鳶看著跪在面前的太子,轻轻摇了摇头道:“你父皇能撑到如今,连我都觉得惊讶。若是你当真为他著想,便让他早早安歇吧。”
指尖触及牌位的瞬间,杜鳶便已看清皇帝的命格如同一件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瓷器,本该早就崩解溃散,却不知为何的维持著原样立著个人形。
此前他虽见那代表皇帝的老龙日薄西山、病骨支离,却著实没料到,竟是这般难堪的局面。
而且...杜鳶指尖轻轻摩挲著牌位,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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