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里有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路径，或是混沌大道更完整的传承……”

但他並未立刻动身。离开一界，並非易事，尤其是修为达到他这种地步，牵扯因果与界域之力甚大，需做万全准备。

首先，需了结此界因果。他虽独来独往，但毕竟在此界修行多年，经歷秘境爭夺，与静虚子、月璃仙子有约，与那百蛊真君也算结下樑子，需一一釐清或解决，避免飞升时因果缠身，引发意外。

其次，需收集炼製几样关键宝物。一是稳固自身、抵御界外虚空之力与未知风险的护身之宝；二是进一步修復那空间罗盘碎片，增强破界时的定位与导航能力；三是为混沌元胎剑胚寻找最后几种关键材料，助其彻底成型开锋，成为他纵横界外的得力臂助。

最后，还需寻找一处合適的“破界点”。强行撕裂此界壁垒，並非不可，但消耗巨大，且易引动整个琼华界法则反扑，得不偿失。最好是寻找天然的空间薄弱点，或者……藉助某些上古遗留的“飞升台”、“星空古路”遗蹟。

“看来，还需在琼华界再行走一番。” 阎不羈长身而起，一步踏出，已至洞府之外。挥手间，將布置的禁制与洞府內残留气息尽数抹去，不留痕跡。

他负手立於一座孤峰之巔，眺望云海。身上那件普通的灰色长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气息平凡，却自有一种睥睨天地、即將超脱而去的莫名气度。

混沌无岁月，界外不知年。

自离开琼华界，阎不羈的身影便穿行於诸天缝隙、漂泊在星辰废墟之间。他踏过燃烧殆尽的恆星遗骸，穿越法则崩坏的破碎大陆，深入灵气枯竭、万物寂灭的死亡星域，也曾短暂驻足於一些法则怪异、文明迥异的边陲小界。

每一个世界，无论完整还是破碎，无论生机勃勃还是死寂沉沉，都像是一本摊开的、记载著不同宇宙规则与文明兴衰的典籍。阎不羈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读者，亦是最贪婪的食客，以混沌核心为眼，以混沌之力为手，汲取著这些世界残留的法则碎片、文明烙印、乃至那最终指向寂灭的归墟痕跡。

他曾在某个彻底死寂的冰封世界里，一坐百年，感悟那极致的“静”与“寒”中蕴含的、近乎时间停滯的法则，將其“冷寂”真意融入混沌的“终”之象限。

他曾闯入一处上古仙魔战场残留的破碎时空，在其中与那些早已消散、却因执念与杀意凝聚不散的仙魔残影交战，体悟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与战斗之道，丰富混沌的“盛”之变化。

他也曾偶然进入一个正在缓慢“归墟”的小型世界，亲眼目睹天地法则如何一步步崩溃，万物灵机如何被无形的力量抽离、消散，眾生如何在绝望中挣扎、最终归於永恆的寂静。那种眼睁睁看著一个世界“死去”的过程，带给他的震撼与感悟，远超任何秘籍传承，让他对“归墟”的理解，从抽象的概念，变成了具象的、带著沉重嘆息的认知。

他並非漫无目的。界空古阵石碑碎片中那几个模糊坐標，是他主要的指引。循著那微弱的共鸣，他穿越了无数危险的空间乱流和时空断层，数次险些被捲入永寂的虚空漩涡，或是遭遇游荡在界隙中的、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混沌之力与空间罗盘碎片，成了他在无尽虚空中唯一的依仗。

途中，他不断搜集材料，完善自身。混沌元胎剑胚，在吞噬了数个破碎世界的本源精金与奇异煞气后，终於彻底成型。剑成之日，灰濛濛的剑身自动清鸣，剑锋未开，仅凭自然散发的混沌剑意，便將周围百里虚空乱流抚平、吞噬，显露出其作为混沌至宝雏形的无上威能。

此剑，不主杀伐，而主“引渡”。剑锋所指，可引动对手法力、气血、神魂乃至存在本身，加速走向“终焉”，亦可引动混沌生机，造化万物。正合他混沌三意流转、存灭由心之道。

空间罗盘碎片，也被他以沿途收集的珍贵空间结晶与时空法则碎片不断温养补全，虽未能恢復上古全貌，但其定位、穿梭、稳固空间的能力已大大增强，成了他遨游诸界的可靠“星图”与“方舟”。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或许千年，或许更久。阎不羈踏入了最后一个坐標指向的世界——一个几乎已经完全“溶解”在归墟道韵中的、只剩下最后一点“內核”在顽强闪烁的濒死世界。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连“空间”的概念都极其稀薄。唯有最纯粹、最浓郁的“归墟”之力，如同黑色的潮水，瀰漫在每一寸“存在”之中。这里，是“终结”的具象化，是万物最终的“坟场”之一。

寻常大乘至此，恐怕瞬息间便会道消身殞，被同化为归墟的一部分。但阎不羈却感到体內混沌核心前所未有的活跃与……饥渴。那融合了“始”、“盛”、“终”三意的混沌循环，在此极致的“终”之环境下，自发地加速运转，尤其是“终”之意象，仿佛回到了母体，贪婪地吸收著外界的归墟道韵，並反过来刺激著“始”与“盛”的意象，让整个循环变得更加凝实、圆满、生生不息。

他在这世界的“內核”——一块仅剩百丈大小、散发著微弱不朽辉光的奇异晶体上——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闭关，不问岁月。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混沌核心深处，沉入那不断生灭演化的宇宙图景。外界无尽的归墟道韵，如同百川归海，被混沌核心鯨吞而入，经过“终”之象限的转化，又化为滋养“始”与“盛”的养分。整个混沌循环的速度越来越快，规模越来越大，內部演化的景象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宏大。

起初，只是微尘般的星云生灭。渐渐，有了恆星的诞生与死亡，有了星系的形成与碰撞。到后来，甚至开始演化出简单的生命形態，文明的火，以及……文明的寂灭。生、老、病、死，成、住、坏、空，一切有情无情世界的循环，都在那不断膨胀的混沌图景中上演。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修炼。他的意识，仿佛化为了那混沌图景本身，在亲身经歷著无量量劫的宇宙轮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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