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车驶入京城，最终停在哪都通总部的地下停车场。

和吕家村那种封闭、古旧、透著血腥味的压抑不同，这里是另一种森严。

每一处关卡都有荷枪实弹的战士与气息沉凝的异人共同值守，冰冷的摄像头如鹰隼之眼，无声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秩序与力量交织而成的绝对权威。

吕良被任菲半扶半架著走出车门，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坚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他突然觉得，这里比吕家村更像一座牢笼。

只不过吕家村的笼子是腐朽的木头做的，而眼前的这座，是神金浇筑，坚不可摧。

“走吧，莫总在等你。”任菲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吕良点点头，拖著那具仿佛隨时会散架的身体，跟在任菲身后。

他现在形如枯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剥离全族血脉诅咒，几乎抽乾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那身原本还算合身的衣服，此刻空荡荡地掛在身上，像是掛在衣架上。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灰败，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里，残存著一抹死寂的光。

一路走来，遇到的哪都通员工无不侧目，纷纷对这个仿佛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年轻人投去惊疑不定的打量。

总指挥办公室。

任菲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莫总。”

办公室里很安静，莫麟正背对著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整个京城的繁华，仿佛都只是他脚下的一副画卷。

听到声音，吕良挣脱了任菲的搀扶，强撑著站直了身体，內心莫名地忐忑。

他面对吕慈那只疯狗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莫总。”他躬身，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吕家……乾净了。”

一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安排的准备，哪怕是再被关回那个不见天日的监狱里，他也认了。这笔交易，他完成了。

莫麟没有转身，依旧看著窗外。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咳……咳咳咳！”

吕良再也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心肺给咳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

任菲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

可就在这时，莫麟那平静的眼神通过窗户的倒影扫了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终於，莫麟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眸，平静地打量著眼前这个油尽灯枯的年轻人。

在吕良那绝望的注视下，莫麟隨意地抬起手，屈指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就仿佛只是弹走袖口的一粒微尘。

咻！

一道柔和的金光从他指尖飞出，悄无声息，却快得超越了思维。

在吕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道金光已经精准地没入他的眉心。

剎那间。

吕良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暖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从眉心涌入，席捲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感觉？

是濒死之人在沙漠中痛饮甘泉！

是冰封万年的冻土迎来了第一缕春阳！

三天三夜透支生命力带来的极致虚弱，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枯败，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如同积雪遇汤，迅速消融！

那源自端木瑛，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几乎將他逼疯的怨毒记忆，那些绝望、痛苦、不甘，在接触到这股暖流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尖啸，而后被一股更无可匹敌的力量强行抚平、镇压！

甚至於，他多年来因为修炼和战斗积攒下的种种暗伤，那些隱藏在经络深处的沉珂顽疾，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拔除、修復！

地狱到天堂，只在这一瞬之间！

吕良震惊地“看”著自己的身体內部。

他发现，莫麟早先留在他识海中那道“净心神咒”的种子，在得到这股金光的滋养后，陡然壮大！

它化作了一座金色的神龕，將端木瑛那份跨越了几十年的阴冷绝望彻底包裹、镇压在了最深的一角，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肉眼可见的，吕良那凹陷的脸颊迅速变得饱满起来。

灰败的皮肤重新焕发了血色与光泽，乾枯的头髮也恢復了柔顺。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整个人就从一个行將就木的垂死之人，恢復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状態！

不，甚至超越了巔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经过这番破而后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练、坚韧！

“这……”

吕良呆呆地感受著身体里翻天覆地的变化，內心掀起的早已不是滔天巨浪，而是宇宙洪荒般的震撼！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自己耗尽性命、几乎万劫不復才解决的诅咒，在他面前，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他看著莫麟，眼中的情绪从死寂、震惊、骇然，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扑通！

吕良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这是最本能的反应，凡人面见神祇时，最原始的臣服。

然而，他的膝盖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寸的地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托住，再也无法弯曲分毫。

“公司不兴这个。”

莫麟终於开口，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对著已经彻底呆滯的吕良，吐出了四个字：

“欢迎入职。”

说完，他將一份文件夹推到办公桌前。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去罪狱，让那些嘴硬的傢伙开口。”

吕良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几乎要溢出的狂热，走上前，双手接过那份文件。

文件不重，但他却觉得有千钧之鼎的份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轻浮与散漫，只剩下磐石般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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