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刚亮起来的灯光照著少女冰冰凉凉的眼珠子，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甚至头髮丝都显然透露著“看你不爽，赶紧滚”的气质。

让人完全想像不出来她方才在病房里抽手时动作时如何温柔小心。

“……我是听说温璨已经醒了，所以有点工作上的事想找他。”

面对少女毫不客气的態度，来人倒也不敢有意见。

一身黑色西装的江敘江总揣著兜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再对上叶空眼神的时候多少有几分无奈。

“工作上的事？”叶空偏了下头，“星飞的？”

江敘点了点头。

叶空笑了一下：“江总你……是个废物吗？”

“……”

“据我所知星飞一向是由温璨负责管理的，你作为合伙人从来都只管拿分红和在决策书上签字，现在就这么一次，他才休息这么些天，你就不行了？还得来找住院的人商量工作？”

“……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江敘深吸一口气，露出个微笑，“准確来说，其实也不算工作，而是有关集团接下来的公关方向，如果叶小姐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做主。”

叶空瞄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出了走廊。

江敘瞧著她的背影，半晌才抬起头仰天长嘆一口气：“看见她就压力大，早知道换个时间来了。”

·

“我想公开温璨作为星飞集团董事长的身份。”

江敘儘量压缩內容，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星飞在业內地位很高，粉丝几乎全都是爱衝浪的年轻人，所以我想如果在这个时候公开他的身份，是不是也能对接下来的局势有一些好的影响，你觉得呢？”

叶空愣了一下，转头看了江敘一眼。

被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看，江敘瞬间背都麻了一下，发出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颓丧的笑：“好吧，我的確是商人思维——毕竟温璨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商业伙伴，他在经商和管理方面都可谓是个天才，如果损失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把星飞继续带到更高的地方去，让我赚到更多的钞票，可……”

他沉默几秒，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说：“可我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这么多年我从来不在他身上发挥好奇心，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知道他经歷过什么，而但凡知道他经歷过什么的人，都总会希望他有一个更好的结局的，所以我想，如果他同意的话，就公开他的身份，我也会儘量帮忙的。”

叶空想了想，问：“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老实说，我觉得他会。”江敘笑起来，“那傢伙虽然人生坎坷，藏著一肚子灾难，但其实他很识时务的，真正工作的时候，他永远都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叶空点了点头：“但我还是问问他吧，明天再给你消息。”

“也好。”

叶空淡淡点头：“没別的事我走了。”

江敘望著夜色，听著脚步声从身旁走远。

突然在某个时刻他转头看向那个背影，穿得简简单单，长发隨意披著被风吹得凌乱，除了脸蛋漂亮气质特別以外，其实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她的作品，她的经歷的话——外观来看她就是个普通人。

但看著那道普通的背影，江敘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你让他活下来了。”

——叶空脚步一顿，有几分诧异地转头看他。

可男人正好站在树下，灯光投下影子將他的表情变得斑驳，只能隱约看见一双狭长眼睛在昏暗中定定凝视著她。

“虽然至今为止都还在保密状態，可我们这种人总有办法能探听到一些內部消息，所以我大概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凶险的现场——可你让他活下来了。”

江敘语调缓慢：“我本来以为他死定了，不是事情发生后，而是从两三年前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多半要死，他活得太较真了，面对伤口也不惜痛挖下去非得要找到答案，我想他挖到最后只能把自己和仇人一起搞死，但你让他活下来了，我很好奇——”

他转过身来，分明说著好奇，语气却又几分漠然：“你不会害怕吗？”

他问：“把这种早就决心赴死的人强行留下来，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他如果有一天后悔了呢？如果他最后还是无法放过自己，如果他终究还是觉得杀死那个人也杀死自己更好，如果他有朝一日开始痛恨那天让他做出另一个选择的你，你该怎么办呢？你……”

他问：“难道不会觉得很沉重吗？要永远背负他的选择活下去。”

“……”

叶空脸上渐渐露出“这人居然也会问这么深奥的问题”的迷惑表情。

江敘：……

“我也是有脑子的，偶尔也会对一些事感到好奇。”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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