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阳看向姚青。姚青冷冷道:“你下不去手么?”
姚青道:“未必对,但也未必错。”
“你假惺惺地装什么大尾巴鹰?在山上你杀起人来可比谁都多!”骚猴儿从姚青身后探出头来骂道。
麻耗子死人一般没有半点反应,武岳阳小心地将他抬到担架上面。骚猴儿满腹怨气地抓起担架,猛地抬起,有意将麻耗子掀到甲板上去。武岳阳看出他的恶意,立即跟着抬起,将担架平衡住。骚猴儿瞪武岳阳一眼,道:“你不走,咱们就这么抬着他在这船上干站着么?”
“你当真知道那姓马的特务头子的踪迹么?”姚青直勾勾地盯着骚猴儿的眼睛,“你要是当真知道,咱们就尽快追去,如果不知道,你也别扯谎,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性子,这件事上你若骗了我,我须放你不过!”
“你是下定决心了,要在他身上着落出那特务头子的线索来?”姚青道。
“与天台山无关。”武岳阳从麻耗子袖口中捏出两把锋利的匕首,包好收在怀里,又将酒坛中的水倒出稍许,为麻耗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我只是不相信一个赌棍。”
姚青和骚猴儿原本就是匪类,杀人越货那是做惯了的,两人在下山砸窑劫道时,手里都沾过血腥。区别在于姚青吃软不吃硬,对于扎手的硬点子,她是半点不肯手软的。对于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她可从来都下不去手。骚猴儿倒是生冷不忌,他平日里看管着秧子房,土牢、水牢、火牢和铁牢等关押秧子的牢门钥匙都归他掌控,拷打审问秧子自然留不得情,这些年早就练得心狠手辣了,他在麻耗子身边走来走去,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好似琢磨着从哪里下脚更好。
“你们稍等片刻,我去打发那两个船夫离开。”武岳阳道。
“我去!”骚猴儿拦住武岳阳,返身跑回断桥,船上突然传出一声惨叫,随之响起噗嗵的落水声。武岳阳和姚青暗道不好,正要上前去看个究竟,这时远远见到骚猴跳到另艘船上去,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和一声噗嗵的落水声。武岳阳急奔过去,却见骚猴儿面带得意之色跳下传来。
“还能怎么办,一脚踢河里省着埋了。”骚猴儿撇嘴道。
“我要救他。”武岳阳道。
“这人现在还不能死。”武岳阳重新蹲到麻耗子身旁,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按了按。
“不对就是错,不错就是对,你替他狡辩什么!”武岳阳咬牙道。
武岳阳将两根木杆用缆绳往返穿梭连结起来,形成一个简易的担架。“你俩谁方便,来搭把手吧。”武岳阳道。
姚青上前来帮忙,可是刚一发力,肩膀就一阵钻心的剧痛。骚猴儿一对儿三角眼眨了眨,凑到麻耗子身边,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装死是吧,再不起来给你掀河里喂王八!”
姚青对这些特务恨极,她嫌恶地瞧着麻耗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耽误不得。”姚青催促道。
武岳阳本以为麻耗子脸上沾了水,会立即醒来,不想着手处滚烫,麻耗子浑身筛糠般地哆嗦成一团,完全没有复苏的迹象。
“哪那么多废话?”骚猴儿翻眼道。
“小爷就滥杀无辜,你能怎么样?”骚猴儿瞪着小眼道。
武岳阳被他呛了一句,不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抬麻耗子下船来。姚青也随着二人,从断桥上了岸。
姚青瞬间就清楚了骚猴儿在胡编乱造,她摆摆手,转头对武岳阳道:“看来只能指望他了,不过,你得让他尽快醒过来,还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这人怕是不好对付。”
“大公子,嘿嘿,这……”骚猴儿眼神躲闪,不自然地笑了笑,挠头道,“我是当真听到他们逃跑的消息的。可是咱们耽误了这么久,想追上他们怕也不容易……”
船夫是个酒鬼,正是因为家中揭不开锅才不顾死活的出来讨营生,他哪里掏得出大洋孝敬骚猴儿?酒鬼碰上了赌鬼,两人好似嫖客与楼姑娘一般你来我往,讨价还价。
武岳阳叫道:“那不一样……你闪开!”
“这个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这两人不该死,但必须死,他们不死,我们仨就会死。”姚青道。
武岳阳想不到姚青竟这么毫不惭愧地说出这番话来,他点头道:“不愧是做山匪的,你们的脑袋里压根儿不存在什么善恶观念,也根本没有是非观!咱们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走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武岳阳收了盒子炮,独自抬起一边的担架,拖着麻耗子走进密林。
骚猴儿抠了抠鼻子,“大公子,咱们……”
“别再轻举妄动!”姚青蹙眉道,“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