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阳在林子里搜索马长官的时候,曾发现一处榕树林,几十颗榕树交织缠绕在一起,树下形成宽阔的树洞一般的封闭空间。此处榕树林较为隐蔽,离河岸又不算太远,武岳阳计较已定,拖着麻耗子向榕树林走去。
姚青和骚猴前后脚跟上来,武岳阳气还未消,他停下来,回身瞪两人一眼,知道无法奈何这二人,他冷哼一声,拖着麻耗子一步一步向前蹭。
姚青冲骚猴儿努努嘴,示意骚猴儿上前去帮忙。骚猴儿撇嘴道:“他有力气爱逞英雄你就随他去嘛……”
姚青略一皱眉,骚猴儿赶紧答应道,“行行行,我去我去!”他紧走几步,追上武岳阳,抬起拖在地上另一端的担架来。
武岳阳停下来,回身看着骚猴儿道:“你放下!”
“嘿,你奶奶个爪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呵?别他奶奶的不识好歹!”骚猴儿挺起胸来,瞪一双小三角眼骂道。
“我不用你帮忙,咱们说好各走各的!”武岳阳怒道。
“谁跟你走了?别不要脸,你放下这麻脸小子,爱哪去哪去,看谁跟着你!”骚猴儿往回拉了一把担架,武岳阳险些被他拖倒。
武岳阳没想到骚猴儿和姚青打的是麻耗子的主意,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姚青上前劝解,“别争了,救人要紧,你俩这么争个没完,等着他咽气么?”
武岳阳想想也是,自己没必要跟一个浑人争这一时之气。他瞪骚猴儿一眼,转过身,抬着担架向榕树洞走去。
骚猴儿噤了噤鼻子,“涂的啥啊,胭脂么?”
武岳阳懒得和他计较,幸好离树洞不是很远,三人片刻间就赶到了。
武岳阳没有告诉姚青和骚猴儿,他是要在离开四川之前,再回索家岭一趟,娘和阿公肯定还没有安葬。武岳阳要回去看看武家大院,也要去看看阿公的老宅子,更要去跟娘和阿公道个别。
武岳阳撕破衣袖,绕麻耗子胸口包扎了两圈。
“他们故意留下你娘和你阿公的尸骸做诱饵,等你自投罗网!我们这些老街坊还能瞅着你娘和你阿公暴尸荒野不成?他们的后事我们自会料理。你也不小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保住自己,去给你爹送信才是当下最紧要之事。你若是死了,再没人给你爹报信,也没人给你娘、阿公还有那一干糊里糊涂死在天台山上的民兵报仇,他们被人利用啦!死得冤呐!”何四爹跺脚道。
“他们那告示鬼也不会信!天底下哪有儿子带土匪血洗自己家的事情?”何四爹恨恨道,“快别磨蹭了,快走,找到你爹,让他主持公道!”
“是,老爷,前街的范老大来送话,说……说棺材都已经打好了。您用不用抽空去看一看?”管家老宋犹豫着问。
骚猴儿拦住他,“你要耍什么幺蛾子?哪也不能去!”
武岳阳见何四爹双目红肿,脸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何四身亡的消息,悲痛所致。武岳阳想到自己同样失去了最近的人,可是自己连披麻戴孝的机会也没有,武岳阳神色黯淡,道:“我要去见我娘和阿公一面,送他们最后一程。”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眼下不比往常,你一旦被抓住,万难幸免。赶紧跑吧,跑的远远的。逃出四川,去找你爹武团长,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带兵回来报仇!”何四爹老眼浑浊,噙着泪道。
麻耗子闷哼一声,双眼仍旧紧闭。
“嘿呀,玩儿横的哈?”骚猴儿摩拳擦掌,挡住武岳阳不肯放行。
何四爹听到门响,知道老宋去远了,又对武岳阳道:“打了七口棺材,有你何四叔的,也有你娘和你阿公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你放心吧,夜长梦多,恐生变故,你赶紧走!去找武团长回来!”
武岳阳谨慎地掩了院门,随何四爹进到一间厢房中去。
“糟糕!”武岳阳没想到这么快就形迹暴露了,他转身的同时抽出了盒子炮,枪口对准了来人。
何四爹拦住他,摆摆手,冲门外喊道:“老宋,是我,在跟一个朋友商量事情,你去忙你的吧。”
武岳阳将麻耗子胸前衣服解开,只见麻耗子两肋赫然两个手掌印清晰可见。武岳阳在他两肋按了按,找到骨折的位置。肋骨骨折,医治起来与腿或手臂不同,不宜用木板夹紧固定,多是在骨折处外敷化瘀通络的药膏,以软布环胸包扎,令断骨自动愈合。武岳阳对于这点粗浅的医理还是懂得的,他从怀中掏出白、蓝两个瓷瓶,从白瓷瓶里倒出一抹白色粉末,在麻耗子断骨处涂抹均匀,又从蓝瓷瓶里抿出稍许黑色药膏,覆盖在白色粉末上面。
房中无人,何四爹挑亮一盏油灯。
骚猴儿恨自己没有偷着留下几支枪防身,以致今天受制于人。“好,你行,小子你有种!”骚猴儿指点着武岳阳,退到一旁。
“让开!”武岳阳掏出盒子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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