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爹压着嗓子道:“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还敢回来?你别说话,跟我来。”何四爹四处张望一番,带着武岳阳回到自己的院舍。
老宅对门的街口,倚着墙站着两个农夫模样的汉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瞟向老宅。武岳阳不敢冒险,可又不能这么白跑一趟,他远远绕着阿公的老宅转了几圈,始终没有找到进去的办法。
何四爹向后半步,盯着武岳阳的枪口,“你先把这铁家伙收起来再说。”
“娃子呦,满世界都在通缉你,你怎么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何四爹数落道。
“我们照顾他,那你去哪?”姚青问道。
院子里一阵脚步声走近,一个穿着粗布大褂的老者来到厢房门前,挑着灯笼叫道:“谁在厢房?”
武岳阳不想理他,又担心他无理取闹,不耐烦道:“是药。”
“你们看着他,等他醒来喂他吃些东西。”武岳阳掏出两个油纸包来递给姚青,里面是从观波轩中带出的肉饼和桂糕。
“哎,那好,我这就去。”管家老宋答应一声,出院去了。
没想到来人竟是何四爹,武岳阳不知他是何用意,说道:“是你!何老爷。”
武岳阳被何四爹训得哑口无言。
“何老爷,你信我了?那告示上写着……”
骚猴儿手上毫不用力,任由武岳阳向前拖拽着前行。武岳阳回头不满地瞥他一眼,骚猴儿立即嚷道:“看什么看?不是小爷好心帮你,怕等到天黑你也拖不了多远。”
武岳阳赶紧收了盒子炮。
武岳阳冷冷道:“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姚青想着这药是灰袍老人给武岳阳的,自然不会很差,不知疗效比不比得过消炎粉。她感到肩头一阵痒痛,打算向武岳阳讨些药膏涂抹,却见武岳阳宝贝似的将两个瓷瓶塞回怀去。
武岳阳摇摇头,“不行,我得埋了我娘和阿公。”
武岳阳不敢堂而皇之地骑马进村寨去,他在路口竹林里栓了马,沿一条羊肠小道绕进村寨。集市口几处显眼处都张贴着悬赏通缉的告示,灰袍老人、武岳阳和姚青的头像一字排开。武岳阳克制住去撕下告示的冲动,他谨慎地转过几条街,靠近了阿公的老宅。
武岳阳出了树洞,径直向河岸走去。姚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只等你三个时辰!”武岳阳充耳不闻,迈开了大步,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出不远,上悬桥,回到河南岸,先去邛崃城外找到了马,驱马拐上小路,绕道驶向索家岭。
小路绕远不少,加上道路崎岖,尽管武岳阳快马加鞭,赶到索家岭时也到了黄昏时分。
姚青从不记得武岳阳身上有这么两个药瓶子,她狐疑地盯着武岳阳。武岳阳见姚青盯着自己,又补充道,“二爷爷换下湿衣服时留给我的。”
何四爹叹了口气,“……你去瞧瞧,你做主吧。”
“我有些事要去做,日落前赶回。”武岳阳留下几个弹匣便向树洞外走去。
武岳阳紧张地摸出盒子炮来,凑到窗口。
武岳阳探手入怀,攥住了盒子炮的把手,做好了硬闯的打算,他正要出其不备地先结果掉那两个乔装成农夫在老宅门口监视的探子,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武岳阳当即跪倒,冲何四爹磕了一个头,“葬母之恩,来日再报!”
何四爹赶紧扶起武岳阳,“你若找武团长回来,为我儿和那些冤死的民兵报得了仇,我给你下跪叩头也不妨。快走吧,孩子……”
武岳阳起身,对何四爹一拱手,出厢房,翻墙跳出围院,消失在并不浓郁的夜色中。
何四爹看着武岳阳从墙头消失,他抹了抹眼角,愣愣地在院子里站了好半晌。
武家大院仍被铁血团结会占据着,武岳阳无法凑到近前观看。他远远望了望院墙下的梧桐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索家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