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上货!上货!(2) 【大章求追定】
紫宸殿,位于大庆殿西北。
乃是大宋礼殿之一,用途相对单一。
除了每月朔参之外,就是每年的天子圣节时,作为寿殿启用。
此外,少数时候,还会用来招待入京朝贺的辽使,又或者作为慰劳入京赴阙的元老、大将的宴殿。
在紫宸殿后,有一个规模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紫宸殿大小的后殿。
这就是俗称的便殿。
朔朝退朝后,天子再坐之地,也是真正的议事之地。
紫宸殿的后殿,和垂拱殿后殿一样,都设有座椅。
每班大臣引见,两拜之后,就可以坐下来奏事。
大行皇帝一直将堤岸司、专一制造军器局控制在自己手中,连宰相都难以过问。
李定就是那条被他钓上来的大鱼!
赵煦端坐在便殿的北方坐褥上,看着又一班大臣卷班而走。
“若果为真,老身和皇太后,定将彻查之!”
“它哪一点与民争利了?又何曾害民了?”
“父皇去年十二月,曾与儿交代过……”
群臣全部抬头。
直到,殿外的引见司军头一声通传:“礼部群臣入奏!”
赵煦认得他,是韩忠彦,韩琦的儿子。
他终于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
所以,在这些事实面前,李定知道他的一切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父皇一生辛苦,就给孙儿留了两个产业……”
哪怕两宫也都吃了一惊。
于是他马上就持芴拜道:“臣并非有意!臣并非有意!”
当他这些话说出口,他也就彻底落入了赵煦为他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
坊间议论,更是将他比作了仁庙时代的包孝肃,甚至范文正。
天子哭诉两宫,有人在欺负孤儿寡母?!
这能忍?
他们甚至握紧了手中兵刃,只要两宫一声令下,就叫那妄图从天子手中夺走大行皇帝产业的乱臣贼子血溅殿堂!
李定被赵煦的哭诉和向太后的质问,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就连看向那个坐在他身前的韩忠彦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居高临下了。
“辛苦十几年,就攒下了这两个产业……”
赵煦回头,看向帷幕中的太母、母后,假意想了想,然后答道:“父皇当初叮嘱儿臣……”
向太后更是问道:“六哥,大行皇帝当初可和六哥说了,为何要这样安排?”
“但为什么……为什么……”
“李侍郎可直言!”帷幕中的太皇太后语气,略微有了些不满了。
况且,官家才八岁!
“父皇有旨意!”
现在的他,恨不得给自己抽几巴掌。
他立刻大叫:“况且,臣也是一片好心!”
“你胡说八道!”
这些祖制也就不会再保护他了。
“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看在臣愚钝无知,不过胡言乱语,乃因神昏智乱的原因,才说了那些混账话,恕臣死罪!”
便殿外的回廊上,阳光灿烂。
原因是——她看到了礼部尚书韩忠彦,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搞不好,都不用剥麻,直接就会对他施以士大夫的极刑:追毁出生以来文字!
开除出士大夫籍贯!
只要不是士大夫,那么,就可以处死了!
所以李定知道,他必须找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将他从这些大罪中脱身的借口。
此刻,他感觉这个殿堂就是鱼护。
搞不好,今天就要下狱。
群臣在其身后,持芴跟着对御座上的赵煦以及赵煦身后的两宫拜了两拜。
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行七八个大臣,持芴而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父皇留给儿的最后一个念想,最后一个产业也不放过?!”
“呜呜呜……呜呜呜……”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民间的那些人,就是这样欺负孤儿寡母,就是这样吃绝户的!”
什么借口?
自然难免看重舆论,也看重有着光环加身的李定。
“我未成年之前,专一制造军器局,当托付大臣!”
这就让这位太皇太后感觉,李定作为侍郎,不尊重作为顶头上司的韩忠彦。
此时此刻的李定,真的将自己视作了为民做主的包孝肃。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巴?
“李侍郎!”她起身质问:“侍郎是要让官家和本宫,都背上背弃大行皇帝遗命,败坏大行皇帝产业的罪名吗?”
“连专一制造军器局,也要夺走?!”
然后,他就又听到了太皇太后的怒斥:“李定,亏你还是礼部侍郎!”
“你放屁!”
欺负孤儿寡母?
“臣昨日回朝,上书已言京东路诸弊……”李定用着洪亮的声音,上奏着:“蒙太皇太后、皇太后及皇帝陛下垂青,赐臣以金鱼袋,赏臣紫袍,臣感激涕零!”
“父皇叮嘱孙儿,要好生经营,传给子孙……”
李定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那么,别说他明目张胆的干涉了人家父子的事情。
特别是专一制造军器监,很多人,除了知晓大行皇帝常常会下诏命赐火器去往沿边,而这些火器大多是从专一制造军器局里出产的外,对专一制造军器局内部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说话的声音,自然也大了起来。
大行皇帝生前,一直将汴河堤岸司还有专一制造军器局,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韩忠彦是谁?
韩琦韩忠献公的嫡长子!
不就是被他拿着阳燧,一个字一个字的挑毛病吗?
……
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脱罪的。
因为这确实是大行皇帝的行事逻辑和为政风格。
“呜呜呜呜……”
伱倒好,一上来,就要夺人家父子的产业。
李定觉得,御史中丞黄履就该退位让贤了。
这是他现在能给自己想的最好的借口了。
李定如今正炙手可热。
韩忠献扶二帝相三帝,大行皇帝也尊重不已。
他的耳朵,却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他去那里知道什么沈括?
不是大行皇帝叮嘱安排,不是大行皇帝交代,他又去那里知道这些事情?
使功不如使过,
他的名声、形象和一切就全部毁了!完全毁了!
他立刻知道要自救。
李定如今正是精神饱满,战斗意志最鼎盛的时候。
“儿听石得一说过……”
“其所属工匠、作坊,各当裁撤,以省封桩之费……”
一纸上书,拿下了在元丰时代备受大行皇帝信爱的整个京东路都转运使司。
今日三省六部,都和商量过一样,平静无事。
也只有成熟的成年君王,才能做出的决定。
“礼部今日,可有事奏?”
“汴河堤岸司、专一制造军器局,乃是他留给儿的财产,还叮嘱儿一定好好经营,不可荒废!”
“愿请太皇太后、皇太后遣使明察之!”
他的胸口,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发烫。
皇太后也说道:“愿李侍郎再接再厉,为国家再建功劳!”
所以,特旨将其子韩忠彦在几年间一路不断拔擢到了礼部尚书。
因为人家父子交代产业,什么时候要跟你们这些外人商量了?
天子都被你吓哭了!
“李侍郎请说!”太皇太后的声音在帷幕后传来。
就像苏轼写的那些诗。
李定低着头,还想继续说什么。
李定终于反应过来,他立刻大叫起来:“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
大滴大滴的眼泪,像珍珠串一样的从眼眶里掉下来。
李定看向那些已经对他怒目而视的殿中御前侍卫们。
帷幕内的两宫,都被赵煦哭的慌了神。
“罪臣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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