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总容易得病的人，以至于在瑶蓝的那次高烧，他尤其的记忆犹新。

司慕冉的面颊仍旧苍白，微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痛楚：“既然她已认定，那么我无论如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月满，月满……”

此时的她满头大汗，头发散乱，身上原本素白的里衣早已褶皱肮脏的不成样子，可饶是如此的不堪，她的一双眼却是那般的清透，似汪汪流淌着的淳淳溪流，透明到不见一丝杂质。

同当年一般柔软的手再次抚摸上了他的面颊，他微愣之际，却见她握着一个煮熟的鸡蛋，在他红肿的面颊上，柔柔的翻滚着。

月满惊讶的发愣，不过仔细一想他的话，也不是并无道理。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如此庆幸自己能找回失而复得的记忆，不然她又怎能知道瑶蓝御膳房的位置？怎么知道瑶蓝御膳房过了子时便再没有人值夜？

度日如年，分秒煎熬，他一个人在病魔制造的混沌世界之中，无法往前也亦不能后退，似无论如何走，等待着他的都是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我说高贵的太子爷，劳烦您能别在这深更半夜，狗都偷懒的时候，像是喊魂一样的喊我的名字吗？”虚掩着的木门被人缓缓推开，月满捧着大包小裹的走了进来。

慢慢将不停冒着虚汗的手举到眼前，看着那颤抖如筛糠的手指，他忽然有些懊恼，猛地垂下手臂，无能为力的闭上了眼睛。

“不能怎么办。”刘默淡淡的应了一声。

“主子为何不进去说个明白？”沉毅不懂。

说实话，月满倒是觉得这鸡蛋的方法要比膏药好得多，是药三分毒，不像是鸡蛋，纯绿色无污染，滚完了之后洗洗还能吃。

他想，干脆听凭它自己抖去吧，如今的他早已狼狈到无处遁形，又何必还要执着于这片刻的懦弱？

其实就算是她们在这里又如何？她们在与不在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同，或者说少了那些嘴碎的宫人们，他的耳边还能清净一些。

她像是一只欢实的麻雀一般，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端茶递水，用沾着酒的双手，不断的揉搓着他滚烫的四肢，没有一句抱怨，也不曾发过一声的唠叨。

阴冷的寝宫里，刘默忍着疼痛过后四肢的酸胀，平静的靠坐在地上，颇为无聊的想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沉毅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看着已然远去的司慕冉，只得无奈跟上。

白驹过隙，千帆过尽，他亦不知自己被仇恨虚度多少个年华。

她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看见他睁开眼的同时，松了口气：“你果然是小强啊！无论如何的病痛依然能够保持清醒。”

……

完全没有任何预的燥热将他瞬间吞并，就连喘出来的气息都灼着肌肤，那时候的他有些无助的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褥的床榻上，无论是睁眼还是闭上，眼前均是天旋地转个没完没了。

在她有些畏惧的注视下，他第一次，没有抵触的微微张开了嘴巴，任由她惊喜交加的，小心翼翼的把汤匙递进了他的嘴里。

他记得瑶蓝的冬天冷得出奇，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哪怕是站在屋子里，也能想象得到那仿佛能冻进血液的寒冷。

胸口的燥热，让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喉咙干裂的发疼，他想要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喝口水，可完全使不出力气的身子，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椎一般，松松软软。

当时的他呆滞的似乎忘记了眨眼，眼前原本只剩下了黑白的世界，随着她的出现，刹那间渲染上了最为美丽的色彩。

在她一整天的悉心照料下，他滚烫的身子终于降到了温暖。

刘默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在皎洁月光的下，缓缓朝着自己走来，似从他的记忆深处走到了现实，漆黑的眸幽深似海，炙热如火。

他知道，她是怕他拒绝，怕他像是每次一样，会打翻了她送来的食物，甚至是对她冰冷相视。

抬眼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刘默，她有些不放心的又问：“那么在太子爷的心里，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刘默垂眸，凝着她那别有用心的眉眼，终是忍不住的笑了：“月满，你究竟想说什么？”

月满被他问的噎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单刀直入的问题。

这次的事情瑶蓝帝确实死有余辜，可刚刚刘默也说了，瑶蓝帝做的天衣无缝，根本让人抓不到任何的把柄，那么按照刘默瑕疵必报的性子，会不会将今日的仇恨嫁接到别人的身上？

比如说，司慕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