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输即是赢  道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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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谷’一说,不知你听过没有。”老人笑道。

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仿佛一只盯着肥鸡的狐狸,武岳阳突然有种中了奸计的感觉,而自己则是被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雏儿。可是他无计可施,摆出一副苦瓜脸看着老人。

“我年少时与同门中人比试此法,每日只以水吞服丹药,对方那人在第十九日上认输,我熬到第二十六日,为此赢了十坛好酒,更得了个‘活死人’的诨号。后来去仙水岩上的活人坑做值守,这称呼倒也名副其实。”老人自嘲道。

武岳阳肠子都悔青了,他咬着牙道:“二十六日,你可厉害得很呐。”

“听闻有辟谷可达数月甚至数年的得道高人,只是并未亲眼见过。”老人不管武岳阳满目的怒火,悠悠道,“《云笈七箓》有云: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道成,道成则位为仙。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武岳阳呼地跳起,指着老人怒斥:“说好不能用道术!你却为老不尊耍赖骗我!”

老人笑道:“辟谷若是不服食丹药和清水,那是万万不成的。咱们打赌不饮不食,我又如何能辟谷呢?”

武岳阳火气稍降,他跳下地来走到老人的行囊处,将面饼拿出来一一细数,又拎起水囊来,微微晃动,一并放在石台上。

“都是一个脑袋,比挨饿还分什么功夫高低么!饼子和水都放在这明面处,熬不住尽可以来吃,谁先吃谁就输了!”武岳阳说罢回到他的长条石躺下。

“你还是将饼子盖起来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免得看了挨饿。”老人打趣道。

第一天好歹熬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武岳阳便醒转过来,他感觉喉咙里能喷出火来。肚饿尚能忍受,可口渴实在难熬。他舔着干瘪的嘴唇,吞咽着唾沫湿润咽喉,弓着腰呆坐在长条石上。

“你答应跟我回龙虎山了?”老人道。

“没有吧。”武岳阳有些着急,“快些吧,伤者等着呢。”

来到县城,武岳阳跟车队分开后便直扑药铺。

一路上,众人围着他不断追问,问他是不是被天台山上那些东北来的胡子掳了去,武岳阳支吾着含糊其辞。众人以为这个武家公子哥儿吓坏了胆,便不再追问,只是小声议论着“等咱们的枪支弹药到了手,‘抗日团结会’武装到牙齿,便再也不怕姚大脑袋他们那些散兵游勇了”。

武岳阳对视老人一眼,又踩下去,一边叫道:“谁熬不住!谁熬不住!谁熬不住……”一边猛踩一边大叫。

“我自有分寸。”老人闭眼道。

老人在县里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他把客房选在二楼临街的位置,打开窗便可以将半个县城尽收眼底。他望着街口,正瞧见武岳阳大步走来,火急火燎地钻进旁边的药铺中去。老人内心五味杂陈,他摘下头顶的瓜皮帽,盯着窗外空荡荡的大街,脸上浮现出惭愧而欣慰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是不是往县上去?”武岳阳道。

武岳阳寻思着要不要说出来,想想觉得还是不要隐瞒好,便实话实说道:“枪伤,伤在小腿。”

“下山去药铺给你抓些消炎粉,先医好了腿要紧。”武岳阳三两下扒开乱石。

武岳阳掉转了头,爬到石台旁,从地上拾起水囊,拔开木塞喝了半囊水,将水囊递给老人,他道:“你赢了。”

“是啊,你怎么也往县上去?你老汉现今不在县上,他带着部队打仗去了,你别害怕,我这就喊人送你回去。”何四说着便回身去招呼人。

这一天尤其漫长。

武岳阳挥臂将饼子和水囊扫在地上,喘着粗气,对准了一个面饼猛踩。

“你干什么?”老人急道。

武岳阳的二爷爷张元顺赶了近路,提前来到县里,他头上扣了一顶六瓣瓜皮帽,身着半截的皂灰马褂,打扮成杂货郎的模样。他很奇怪,前两天各处要道上堵截盘查的兵丁今日怎么全不见了。

武岳阳不理他,翻身侧卧。

“停车,快停车!” 何四挥鞭道。他跳下车来,疾跑几步,“娃子呦,你咋在这里噻,你老汉满世界张榜贴告示找你呦!”

“子弹不在身体里。”武岳阳道。

武岳阳拾起饼子大嚼,完全顾不上说话,老人怕他噎着,剩了些水,将水囊递还给他。武岳阳狼吞虎咽嚼了两张干硬的饼子,又将水囊里的水都喝了,这才缓过气来,他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那有什么不服气的。”

武岳阳挣扎着爬起,他跌跌撞撞来到老人跟前,老人脸色煞白,左腿业已发黑,伤口流出的脓血腥臭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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