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腿脚倒是麻利,转眼间将店掌柜喊了过来。
四辆老爷车卷着尘土齐刷刷停在青红客栈门口,黄岭所率的那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一水的黑衣黑裤精短打扮,气势汹汹的闯进店里。店小二不敢阻拦,一溜烟儿地跑去后院通报店掌柜去了。
“行,你要是赢了,不管大公子和麻子啥态度,反正我是听你号令。”骚猴儿将水囊扔回给武岳阳。
“还要留住咱哥儿几个不是?”
“喝不下,沏一壶热茶吧。黄岭呢?他又去哪惹祸了?”杜月笙满脸的不悦。
汉口自古是中国四大名镇之一,地处长江与汉江交叉口之西北,隔长江与东南武昌相望,并汉江与南侧的汉阳相临,旧时有“天下四聚”的说法,“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汉口为天下四聚之首。
胡婉慧的坚持到了黄岭的眼里就成了“不知进退”、“骑我黄某的脖子上拉屎”。黄岭既然得了义父的令,自然无所顾忌。“按规矩办”,自己掏了160块大洋,已经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现如今是“小浪蹄子”不守规矩。
“回头见喽,小爷先走一步!”骚猴儿话音未落,脚下尘起,赶风步使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向前窜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武岳阳扣了保险,弹出弹匣,简单检查了一遍这两把盒子炮,然后小心的将一把盒子炮塞到裤筒里,另一把揣进怀中,“谢了。”
“年轻人啊……”杜月笙叹了一句。他目光透过窗楞,望向外面黑漆漆的夜。他想起了他自己的年少岁月,他忆起他的大夫人沈素娥,紧接着想起自己接连迎娶二房、三房、四房姨太太那段风光的日子,而风光的背后是大夫人沈素娥和其表哥破坏门楣的那桩丑事,后面更可恨的是,沈素娥和她表哥的丑事竟被两个私家侦探拍了照,并藉此来敲自己的竹杠。杜月笙当然没有饶过这些人,他先将表哥剁了手暴尸荒野,然后用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炖汤给大夫人沈素娥喝,再将敲诈自己的那一对儿私家侦探绑了手脚丢进黄浦江喂鱼……
黄岭在上海滩何曾遇到这种事情?他叔父黄金荣,义父杜月笙,哪个不是咳嗽一声,整个大上海都会颤三颤的大亨巨擘?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顺着自己?现如今可好,虎落平阳,连个卖肉的都敢欺上门来,当真是奇耻大辱!
随着日寇入侵,平津沦陷,国军迁都重庆,武汉便成了国军迁都的临时落脚点,而汉口更成为避难百姓北上或西迁的集散地。大小码头,船来船往,一派繁忙景象。
骚猴儿从背囊里掏出两把盒子炮和一包子弹,丢给武岳阳,“分你两把,别说我欺负你。等你输了也好心服口服,到时候乖乖听小爷使唤!”
有人不守规矩,那就好办了!
汉阳、武昌、汉阳依河相傍,合为“武汉”。由于其水利的便利,港口贸易运输业颇为兴旺,茶厂、铁厂、枪炮厂、纺纱局、火柴厂、学堂、钱庄、票号、钱铺、银行不一而足,商业、工业、教育、金融、交通无不发达。
黄岭倒没想到义父在这件事上竟支持自己。他一贯浪子心性,在上海滩的时候,身边从不缺女人,且个个都是上好的姿色。可他从来都是采而不摧,没跟哪个相好的红过脸,也没谁敢惹他红脸。这次跟着义父一路奔波,月余没碰女人,燥火难捱,这才饥不择食,带了兄弟们去了几趟江北的“潇湘馆”,跟那胡婉慧好了几回。若是放在两个月以前,这般姿色的女子,他顶多尝个鲜,断然不肯“吃回头草”。
“不用。”杜月笙摆了摆手,“凉水敷一敷精神些,这还有一堆事务等着拿主意呢。”
“哪他妈那么多废话!”
饶是如此,武岳阳仍旧放心不下,他知道凭着自己一双腿万难追上骚猴儿和罗队长那一伙兵痞。在绕过老林子之后,没走几里路,大路一侧不远处缕缕炊烟升起,再翻过一个山坳,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出现道旁。武岳阳有意拐进村中,他要偷一匹马,用以代步。
武岳阳一脸苦相,暗叹自己思虑不够周全,骚猴儿这么毛毛躁躁地赶去救人,难保不会坏了事。可转念又一想,骚猴儿对别人不在乎,对他的“大公子”姚青可是另一幅面孔,他断不会不顾姚青安危而轻举妄动。
门口车内等候的黄岭早已失去了耐心,接连按笛催促众打手。
“认账?我们敢认账,就怕没人敢上门讨账。”那汉子阴着脸道,“走!”率众出了客栈。十几个人钻进四辆老爷车内,伴着一溜烟,车去远了。
店小二瞧出掌柜的气色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问,“掌柜的,这伙人什么来路啊?这么横!”
店掌柜一巴掌拍在店小二后脑勺上,板着脸训道:“是你该问的么!干活去!”
店小二揉着脑袋,灰溜溜躲进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