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2章 张益德雪夜追曹仁,关云长猛攻郭奉孝  舍弟诸葛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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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关羽最近的作息习惯,原本这个点,他也该歇下了。

他围困樊城已经接近三个月,断绝敌军水路补给航道、展开全面强攻消耗战,也有大半个月了。

曹仁一直选择坚定死守,没有玩过任何反击、偷袭、劫营的花活,这多多少少会让关羽麻痹。

关羽每晚也只能吩咐士兵轮流值夜、保持戒备避免被劫营,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自古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贼迟迟不来,家主人哪能因为担心贼就每晚不睡觉?

所以今晚,关羽觉得困倦,想要正常歇息,也是完全合理的。他毕竟也是四十七岁的中年人了,精力不可能跟年轻时那么好。

然而,就在关羽安心踏实的同时,前段时间一直比较淡定、吃好睡好的诸葛瑾,却突然有些烦躁,夤夜找到关羽,想请他一起喝几盏,宵夜一下。

关羽看到诸葛瑾来访时,很是诧异。

但他知道子瑜做事必有缘故,所以也没推辞辛劳,立刻吩咐帐中侍从在门口支炉温酒,又把炭盆上煨炖的鹿腿切了。

时值寒冬,军中扎营时,都会给高级将领的帐篷中支炭盆取暖。炭火缓慢燃烧一夜,热量白白浪费也不好,多半会煨些肉食,都是不怕熬煮、能炖上一整夜的菜品。

尤其是有诸葛瑾驻扎的营地,诸葛瑾比常人多些后世的化学常识,他每每会关照侍从选银霜好炭。

这种炭燃烧更充分,不容易产生一氧化碳中毒。加上汉朝的帐篷密封性本就不好,门帘漏风透气,也就不怕出事了。

关羽张飞虽然不懂原理,但他们也知道,只要是子瑜提倡的东西,照样学就是了,肯定只有好处没坏处的。渐渐也就养成了一样的军营起居习惯。

诸葛瑾和关羽分宾主坐定,关羽亲自操刀把已经煨烂的鹿腿扯成碎块,分在二人盘中,又端起热酒,问起诸葛瑾来意。

诸葛瑾挟起一块鹿肉,蘸着咸豆酱,细细咀嚼,然后才心神不定地说:

“今日突降大雪,天气也是突然又寒冷了不少,我总有些担心,但又说不上来。总不好让将士们,雪夜无缘无故出营巡逻。”

说完之后,他细细咀嚼着,大帐内一时寂然无声,咸豆酱那介于豆豉和酱油之间的特殊味道,似乎也变得愈发鲜明。

关羽也喝了几盏热热身,随后捋着美髯分析:“子瑜这是担心……曹贼突然发起反击,趁雪劫营?”

诸葛瑾咽下鹿肉,又抿一口酒润润喉:“也不一定是劫营,也有可能是突围报信,世事难料,这种突发的情况,谁能保证呢?只能尽量警醒,以不变应万变。”

关羽想了想,也赞同诸葛瑾的谨慎:“也罢,幸亏这几日,白天也有工夫歇息,晚上偶尔一夜不睡,倒也不打紧。我也警醒这些,万一有状况,便能立刻带兵迎击。”

两人就喝点小酒提提神,一边切磋些攻战心得,聊聊近日见闻,只当是复盘战事,推演后续。关羽也临时吩咐,今夜的巡夜斥候队要撒出去更远、更加谨慎地搜索敌情。

过了子时三刻,都已经半夜了,诸葛瑾原本以为自己或许是多虑了,那就最好。

但偏偏就在临近丑时时,帐外忽然有斥候哨骑回营,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听那吆喝招呼之声,似是发现了敌情。

关羽原本眯着的眼神,也突然凝了起来。

整个人立刻变得雷厉风行,霍然起身,身形渊渟岳峙。

一名斥候军官得到许可、飞奔进帐,见到关羽便下拜禀报:“禀将军!城北二十里,白河东岸,发现曹军大队夜行!因天色昏暗,暂不能辨敌军多少!”

来人皮甲上满是血污,看来还跟敌军爆发了遭遇战,估计是血战得脱。

关羽表情一冷,先嘉许了对方,吩咐侍从安排他下去疗伤饮食歇息。随后转向诸葛瑾,凝重地说:

“曹仁莫非是想突围、弃城去新野?这樊城,他竟会如此果断抛弃?还是仅仅分一部分兵力突围,联络新野以求援?”

诸葛瑾也难得被问住了,无法直接报答案。

但这也不能怪他,一切都太仓促了,让人难以预料。

“按说樊城还有继续坚守之力,曹仁不至于现在就弃城。而且要是三四万人出城,得多大的动静?能瞒得住么?

依我之见,他肯定会留下兵马断后,一来拖延我军的追击,二来指望樊城还能再拖我们几个月。”

关羽紧张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眼神愈发冷厉:“曹仁肯定留下的断后的弃子,不过他以为,他想拖住几个月,就能拖住么?如果我军加快强攻,有没有可能迅速拿下樊城?”

诸葛瑾的大脑也在飞快盘算着,他很快发现关羽仓促间有点想要得太多了,没抓住主要矛盾,于是提醒道:

“云长,眼下最急需决断的,可不是这事儿——樊城就在那儿,跑不掉的。曹仁分兵突围,留守城内的残部必然士气低落,我军后续随时都可以强攻破城。

但是这支突围的部队,现在不围追堵截,可就追不上了。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决定要不要追,而不是要不要攻城。”

关羽一开始也是关心则乱了,被诸葛瑾这么一提醒,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樊城就在那儿,跑不了。而突围的部队,是有可能跑掉的。

时间不等人,必须马上决策。

关羽紧张地来回踱步了两圈,想要尽快做出决定。

“曹仁连夜遁走,还不知如何突然渡过了白河……莫非是踏冰而行?总之他已经先跑了几个时辰,我军以步兵追击,能追上么?只能以骑兵追击了。

但敌军如果势大,纯靠骑兵追击,哪怕追上了未必能击败曹仁。为了不行险,只能是尾随追击,不能指望拦头截腰。如此方能防止敌军陷入困兽之斗,殊死一搏。

既如此,我军的重步兵反正赶不上追敌,不如同时强攻樊城,或能趁乱取势……”

诸葛瑾忍不住提醒:“樊城跑不掉的,有必要争这点时间么?”

关羽想了想,遥遥向东边一指:“子瑜,你虽神机妙算,有时却也不能切身体会士卒最下者所想。曹仁既然能分兵跑了,必然是趁着白河突然封冻。

我们既然判断出了这一点,眼下急攻,就能利用。我们可以一边让重步兵连夜攻城,趁着黎明前猛攻。一边在战前紧急召集各级将校,向他们宣扬、一会儿强攻时,该让士卒如何呐喊。

比如,可以宣扬‘曹仁已经沿着白河踏冰遁逃、抛弃了尔等’,还可以告诉曹军将士,眼下白河封冻,事出仓促,太尉的讨逆大军尚未来得及封堵白河东岸,所以现在开东门踏冰逃跑,他们也能顺利撤走。

还可以说,太尉的骑兵主力,已经去追曹仁了,现在他们逃跑,我军无力分兵去追,总之就是要促成敌军军心瞬间崩溃!尽快生出逃亡之心。只有这样,才有把握一日破城!

试想,如果再拖一两日,我们追曹仁追到新野、不管是否追得到,然后再回来团团强攻樊城,到时候樊城的人心还会像此刻那么浮动么?

到时候,说不定敌军都以为,我军已经吸取教训,在白河东岸也扎了围困营地,他们再想突围也没活路了。甚至等到白河解冻,他们想踏冰而走都走不了了,陆伯言的水军会重新封锁河面。

这一点,普通曹军士卒未必能立刻想到,但如果我军将士攻坚时,不断呐喊以此动摇敌军,提醒敌军,则未必没有效果。”

关羽一气呵成,说了那么多姿态激进、以求速破樊城的思路。倒是把原本一味谨慎、求全务得什么都想要的诸葛瑾,给说得陷入了沉思。

确实,诸葛瑾自己做事太稳了,想要一口一口吃,不管什么能吃就吃,吃干抹净。

而关羽做事,更加缓急相应,虽然他也知兵,有时也谨慎,但关羽的脾气也有暴烈的一面。这是刀头舐血几十年的武将,养出来的必然会有的冲动。

如果能换取尽快速破樊城,敌人多逃掉一点,在关羽看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促成他这么想的,还有一点重要原因,就是他觉得既然敌人已经偷跑了不知多久了,己方的重步兵想投入追击,也未必追得上。

刘备军攻坚用的重步兵,尤其是那些负责先登的部队,可都是灌钢札甲起步,甚至还有整块式的水锻胸甲。

穿着这么重的盔甲,跟曹军打阵地战、攻城战都是很占便宜的。但你指望这种重甲兵拼速度、雪夜追击敌人,难度就太大了。

既然注定有那么多部队无法快速反应投入运动战,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同时在樊城这边搏一把、看看能不能趁乱、趁敌军人心最动摇的时候,一举夺城呢?

樊城早一两个月破城还是晚一两个月破城,差别也是很大的。其重要程度,完全不比野战追敌时能否多歼灭一两万敌人低。

诸葛瑾毕竟只是给关羽张飞提点指导的,真正直接指挥作战的,说到底还是关羽。

既然关羽有这个战场判断力,诸葛瑾也不会拦着他,当下只是脑子飞转,帮着关羽现场筹划些细节。

诸葛瑾仅仅略一思忖,就拿出了新方案,供关羽探讨:

“既如此,云长,我看不如这样。你的营地本就在城西,距离曹仁突围的方向也远,而益德的营地在城北,本就濒临白河。

不如集结全军的骑兵,交给益德,让益德去追击突围之敌。为免敌军势大不敌,就只衔尾追杀,促敌溃散,不可拦头截腰。

你自己就亲率全军重步兵,尽快展开夜攻,看看能不能趁机速破樊城——不过还是要小心。我觉得曹仁肯定不至于现在就彻底放弃樊城,他对自己留下的留守将士,还是有信心的。”

关羽点点头,对于诸葛瑾提示的这些部署建议,他倒是完全没有反对的想法,立刻就让各部照着点兵整顿,准备出击。

这一切决策过程,看似聊了不少,其实两人都是尽量节省时间了。说话时语速飞快,也没怎么多想,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就拍板做决定了。

为了抢时间,很多突发的战机,都不可能容你坐下来慢慢谋定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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