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93.第393章 盐政,海禁  光宗耀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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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元柱合起了这道奏疏,又放回到了袖囊之中,随后才感慨着:“自开中到折色,盐政已经改过。别的不说,早年间为了盐引,盐商又要纳粮输边,又要守支盐引,几乎到了无利可图的局面。朝廷为了盐课银收得方便,盐引先卖了出去允转卖,当时诸位的祖上要多付多少窝本?要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了内商、边商、水商之别。”

“……范行首,陛下圣明之至,盐政新政如此慎之又慎,能命范行首亲自来做盐业明察利弊,实是我等之幸。”吴时修先吆喝着重人向他道谢,“这杯酒,借献佛,我等同敬范行首一杯。范行首是知盐懂盐之人,我等该怎么做、范行首才好向陛下回话,范行首但请吩咐便是!”范元柱笑着饮了这杯,随后说道:“吩咐谈不上。盐商虽难,难的不是内商。但既然有不少边商水商靠诸位吃饭,又不知有多少灶户靠着盐养家,这事自然是要考虑周全的。”

众人脸色微变:什么叫难的不是内商?

但实情如此。自从盐引开始可以转售之后,最早期是有人买进卖出甚至玩起期货生意,后来这生意的利润被许多有权有势的人盯上,内商实质上就成为了他们的操盘手,与他们分成。到现在,大内商们基本把盐引的供应渠道都垄断了个七七八八,想贩盐卖盐,先要有盐引才行。这买盐引的额外销,就被称作窝本。

如果付出窝本的人还要贩运食盐到别处去卖,那自然是难;但内商们赚的可是卖窝本的钱,另外还可以通过靠近盐产地控制盐的产量,另外通过盐场与凭盐引再兑换实盐的盐商之间的中介,甚至是灶户与盐商之间的私盐中介。

他们的难处,说穿了无非就是维持这种“占窝”格局的隐性成本。

而这些隐性成本,能上秤吗?那不知涉及多少权贵、地方官员和几乎整个转运盐使司系统。

“即便我们再知道其中难处,朝野对于盐商之富却是人尽皆知。不如说,陛下学究天人,已经倒尽了世人生产万物而创造财富的道理。粮有粮赋,盐有盐课,这是免不了的。”

范元柱看着他们:“我既有官身,那就既要为朝廷着想,盐政上如何开源节流,国计民生上如何产盐稳定、转运通畅;我又是盐商,那就要为自己和诸位着想,如何免却俗烦,如何保证利润。”

吴时修心里着急:“范行首,你心里有什么见地,径直说了吧。范行首能为我等着想,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正是!范行首,还请直言吧。”

“好!诸位深明大义,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范元柱郑重道,“产盐以官厂民厂并行,转运则只委一家官民合营商行,经销则尽是诸府县坐店。改盐课入行商钞关税银、坐店商税,改盐引为牌照、股本。”

众人遭受巨大冲击,当下只能先按捺住心情:“愿闻其详!”

……

观运楼那边,吴养韬他们正在畅想。

“海贸之利,无需我多说。”朱常洛眼神很亮,“你们家里都堪称巨富,这海贸风险虽大、本钱虽多,回报也极为丰厚。我若记得没错,嘉靖年间的王直,就是歙县人吧?”

“不错!”吴养韬连连点头,“也是个枭雄,奈何做贼。”

朱常洛却说道:“这王直若生在今日,必得重用!”

一众公子哥愕然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王直这个大海盗,是个反贼啊!自从当年俞大猷率兵围歼王直,一战覆灭了双屿港和沥港,王直败走海外,从此就自称徽王僭号曰宋,据萨摩洲之松津浦,三十六岛之夷皆其指使。

后来,是胡宗宪在嘉靖三十三年招安了他,但四年后却被巡按王本固诱捕,次年斩首。

“不信?”朱常洛实在是有些可惜的,这等人物,无非当时的大明君臣没能用好他,“王直所乞,无非开放海禁,隆庆年间不就开了关?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开海却没个好章程。但今时不同往日,大明正锐意进取。王直若生在今日,率海师攻下了倭国,最少也是国公之尊。”

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其中以范永斗为最。

毕竟他知道这就是皇帝本人,而皇帝本人说……最少是个国公。

朱常洛看着这些公子哥:“海盗猖獗,西洋人亦商亦匪,如今正殖民各地、奴役土民。大明开海禁海,无非因为海防之难而不便取舍。但我们不出去,西洋人总会来。以朝廷如今气象,北洋舰队已设,南洋舰队又岂会远?他们要来,自然讨不到好。但难道就让他们把大明南洋外滇藩邦占尽?”

顿了顿之后,他才说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年轻公子哥们下午本就饮了一些酒,后来虽然因为朱常洛的身份和言语清醒了一些,此刻却感觉热了起来。

“这银号向你们借的银子,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问你们要些押金。”朱常洛盯着他们,“大明富商,一样可以走出去,该走出去!我明白话告诉你们,十万两,就是一条以后可从枢密院采购炮弹军资、亦商亦战的海船,特许出海开拓之权!跟着海贸行,广阔天地大可去得。南洋外滇诸藩如今正饱受西洋夷人压迫之苦,他们的手伸了数万里,伸到了大明家门口。大明,要斩断之!”

说罢笑着引诱他们:“不必做王直厮杀,但商战也可为战。若是有胆有谋,将来一个藩国爵位,只怕也是至少的,省得你们长辈只能纳银为你们求个官身。怎么样,诸位公子觉得自家该有几艘战船?”

“常爷,此言当真?”吴养韬激动地问,“藩国爵位,莫非……就像朝鲜……”

朱常洛昂了昂头,神色坦荡:“有何不可?譬如那满剌加,如今已经灭国。大明若重新夺了回来,难道不能另立新主、另封重臣?倭寇打到过江南,大明难道就咽下这口气?”

“若陛下果真能有此殊恩,我吴家可自成一舰队!”吴养韬浑身都在发痒,“常爷,那这岂不是朝廷官军了?”

“拓海团练。”朱常洛嘴角含笑,“和枢密院所辖舰队自不能比,归航靠港,专港专管,下了船仍是民。不过出了海,在外面,背后就是大明和朝廷,明白了吗?若能建功,留在大明的本家也未尝不能降等赐爵。”

“十艘……不!三十艘!”吴养韬当即伸出双手,连拍三下,“常爷?当真不会被当做匪贼剿了?”

“为害大明才是匪。”朱常洛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们吴家想为害大明?”

“小子一家都是忠臣,良民!”

“那就好。”朱常洛接着笑眯眯地看其他人,“机缘难得,数年内都只此一次。你们呢?”

“能拉别家一起吗?”

“我可以先只认你们几家。”

“五十!我李家可定五十艘!常爷,吕宋行不行?我们李家在吕宋有些生意……”

“有何不可?”

范永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状若疯狂一般说出数字。

你们的爹知道你们现在一张口就是几百万,回去之后还能再见到你们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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